第435章 灯下黑

    什么叫袁谭已经到了青州？
    众人都是惊疑。
    而刘邈也是将河北粮草调动的机密公之于众。
    虽然数据繁杂，却依旧能够看出，河北的粮草主要是去到三个方向。
    荥阳、定陶，以及东阿。
    荥阳处有袁春卿和淳于琼与程普、文聘对峙。
    定陶处，则是袁绍亲领大军坐镇。
    唯有这调往东阿的粮草，实在是诡异的很！
    始皇五年，将军蒙骜攻魏，定酸枣、燕、虚、长平、雍丘、山阳城，皆拔之，取二十城。初置东郡。
    东郡，作为秦国飞地，在秦统一六国的过程中可谓至关重要！
    其北临大河，东抵泰山，南通中原，西近雒阳。
    这里几乎就是南北沟通最为关键的门户，没有之一。
    其实从如今的战局来看，荥阳、定陶、东阿，其实刚好位于东郡的西、中、东面。
    河北的都城邺城则是刚好位于东郡的北方，凭借着三条方向的运河可以轻松的将粮食运输到前线，这也是周瑜之前颇为谨慎的一点，以为如今袁军的消耗总归是要低于大汉，所以才不想在东郡附近与袁军决战。
    而如今在知道袁军粮草的调度方向后，在座的幕僚皆是发现东阿之地，其实更方便北方粮草辎重的集中。
    “如此看来，东阿确实有袁军大部兵马，而且极大可能就是袁谭率领的关中兵马……可是袁谭为何要到东阿去？”
    东阿位于大河南岸，就在泰山山脚。
    从兵家而言，这应当是一处绝地。所以无论是周瑜还是其他人，都没有想到袁军会在这里集结兵力。
    毕竟，就算真的是要谋取青州，从青州北面的平原县大大方方的走过去难道不是更加省时省力吗？
    “袁谭的目标，不是占据青州。”
    刘邈又拍着另外一封信件：“这是袁谭的作战计划。”
    “？”
    众人眼神都迷离起来。
    刘邈怎么能搞到这种东西？
    莫不是敌军的什么阴谋诡计吧？
    “袁谭，是想从东阿进入鲁国故地。”
    鲁国故地？
    对青徐之地还算熟悉的鲁肃此时也有些迷茫。
    袁谭去鲁国做什么？
    鲁国三面被泰山、鲁山、蒙山包围，西面还有微山湖以及大野泽，简直又是一片死地！
    孔子曾评价鲁国：“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
    这就已经明，在春秋之时，鲁国这地方有多么封闭。
    被山水阻隔，若仅仅是充作防守，那鲁国这块地方是合格的。
    但若是当做进攻，这简直就是一片死地！绝地！
    不过鲁肃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孙子兵法》中，对于死地，有着专门的解释——
    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者，为死地！
    奋起速战就能生存，不奋起速战就会全军覆灭的战地，叫作“死地”！
    袁谭不是去找死的！
    他是去疾战的！
    但他去哪里战？去与谁战？
    在这方面的思维上，没有人能快过庞统。
    庞统当即道：“袁谭若是真的到了鲁国，那他的意图无非三种。”
    “其一，走任城，兰陵！直达彭城周围！”
    不过庞统很快就否决掉这条道路。
    “袁谭追求的，是疾战，而非死战。”
    “他若真走这条道路，那势必会被困于狭窄之地，一旦战事不顺，他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而且彭城北面本身就有九里山作为依仗。袁谭应该知道在彭城之地有着重兵，就算他忽然轻装疾行，顶多也是带来些骚乱，不可能起到决定的作用。”
    听闻庞统的话，刘邈也是轻轻点头。
    这条路太险，成功率太低，甚至比子午谷奇谋还要低，袁谭大抵不会选择这条路线。
    “第二条路，便是走山道，从蒙阴摸到臧霸将军驻守的齐长城背后。”
    不过庞统很快又是犹豫道：“若是骤然突袭，确实有可能突破齐长城，拿下穆陵关。可如今袁谭既然没有拿下青州，就算他拿下琅琊之地，也不过是从一个死地跑到了另一个死地而已。”
    “除非……”
    刘邈深吸一口气：“除非，袁谭不仅仅能够拿下青州，还能全部歼灭吕布的部众，然后才能龙游大海，彻底将东线的局势给打开！”
    这，便是袁谭此战的作战计划！
    袁谭这次大抵是真的疯了，竟然冒这样的风险来寻求战机，简直是拿自己的命在赌！
    “到底是瘪犊子，就是比老瘪犊子有活力些。”
    可此时司马懿却拿过情报，默默看过之后发现疑点。
    “陛下以为，袁谭该如何进攻青州，甚至歼灭吕布将军的军队？”
    “从鲁地前往齐地，要经过齐长城的另一处关隘——锦阳关。”
    “锦阳关为齐长城三大关之一，想要将其攻下，难度不亚于攻破穆陵关乃至虎牢关。袁谭凭什么以为自己就一定能够拿下此地，通往青州？”
    “而且吕布将军麾下的并州狼骑都是精锐。其虽然支援辽东，但所留魏越、成廉，皆是名将！他袁谭凭什么以为自己一定能够胜过他们呢？”
    刘邈哑然。
    这些，在情报上确实没有记载过。
    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如今随着司马懿将其了出来，刘邈显然也意识到袁谭的这个计划多少有些经不起推敲。
    锦阳关作为齐长城三关之一，在齐鲁之地可谓大名鼎鼎。
    史记，晋、鲁、郑、宋等十二诸侯国联合伐齐，“齐国集兵平阴，堑防门而守之广里”得胜。
    之后齐国就在此地下了血本，凭借着血厚钱多，硬生生砸出了一条东至海西至济川，使诸侯闻之而色变的齐长城。
    而且刘邈也是之前到琅琊时才知道，那大名鼎鼎的孟姜女哭长城，其实就是发生在锦阳关，发生在齐长城，和秦始皇他老人家没什么关系……
    这样一条雄关，他袁谭拿什么去打？
    再就是司马懿的也不错。
    吕布虽然走了，但是青州的骑兵和防线还在。
    据刘邈所知，吕布在之前大汉与辽东和河北的贸易中可赚的盆满钵满。其麾下大军称得上一句数量繁多。
    保守估计，如今青州还有三万士卒。
    袁谭凭什么就以为，自己能够全歼这些兵马？甚至是赶在刘邈和吕布反应过来之前全歼这些兵马？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经不起推敲了，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此时，这确实是袁谭选择的战术！
    “吸溜！”
    一片寂静中，一道声音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众人抬头看去，却发现是贾诩将碗里最后一点肉汤喝到嘴中……
    被这么些人注视，贾诩不由愈发腼腆和尴尬起来。
    可不知道是不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贾诩还真就朝着刘邈做出提醒——
    “陛下为何能够知道袁谭的战术呢？”
    “自然是用谋攻……”
    刘邈此时猛然惊觉！
    而其他人也是瞬间醒悟！
    青州，必然有袁军内应！
    不然的话，袁谭哪里可能制订这般冒险的战术！
    “奶奶的！他袁家父子俩果然心都是黑的！”
    刘邈唾沫横飞，全然没有顾及自己桌案上两封信件的感受。
    “是了！”
    “绝对有奸细！”
    吕布虽被拜为汉大将军，但其本质上依旧是割据青徐两州的诸侯。
    这也意味着，大汉的行政力量，其实并不能过多触及到这里。
    均田、府兵，在这里更是连根毛都没有！
    青、徐二州的地主豪族还活的很好！非常好！
    如今眼看汉赵决战，他们又怎能没有一点动静？
    “玩灯下黑？”
    刘邈迅速做起了排除法。
    陈宫？不可能。
    虽然陈宫有过不止一次前科，但陈宫好歹性情刚烈，是绝对不可能再去与曹操见面的。
    魏越？成廉？魏续？
    这些都是早早跟随吕布的武将，吕布对他们也极为大方，应该也不是他们。
    那还有谁？
    还有谁，有能力做到这样的大事？
    其实有能力，同时也有动机去做这件事的人，并没有几个。
    都不用刘邈出答案。
    熟知吕布麾下官吏的鲁肃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陈登，陈元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