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不是家，是牢笼

    轿车在土路上行驶，很平稳。车厢里一片寂静，气氛压抑。
    苏雨棠用力从厉时靳怀里挣脱，缩在车门角，死死抱住她的帆布包。
    她把头扭向窗外，看着飞速倒退的荒野，就是不看身边的男人。
    她声音沙哑地开口：“我不会跟你走的，你现在停车，让我下去。”
    厉时靳的目光从她侧脸移开，到她怀里的帆布包上。
    “下去？然后呢？”他问，
    “坐那辆破车去京城？啃着窝窝头，再祈祷别遇到流氓？”
    她脸涨得通红，“那也比跟你这个强……”后面的话没出口。
    “我不需要你，我有自己的计划。”她咬着牙。
    “你的计划？你的计划就是拖着我的孩子，去过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苏雨棠，你是在羞辱我，还是在拿孩子的命开玩笑？”
    孩子。
    又是孩子。
    她低下头，手掌覆上腹，为了自己可以，可孩子呢？
    厉时靳不再话，车厢里再次安静下来。
    车子拐进一条岔路，路边愈发荒凉，最后在一处高墙大院前停下。
    两扇铁门缓缓打开，轿车驶入。
    苏雨棠看着窗外，院子很大，中央有栋楼，和周围的荒凉格格不入。
    这种楼房，她只在电影里见过。
    院子地面是水泥，角里停着几辆越野车。
    车子停稳，司机和坐在副驾的阿诚立刻下车，恭敬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下车。”厉时靳命令道。
    苏雨棠没动，反而往里面缩得更紧了，
    “我不下！这不是我的目的地！我要去京城！”
    厉时靳直接俯身，将她连人带包一起抱了起来。
    “啊！你放开我！”
    苏雨棠惊呼着挣扎，拳头捶打在他肩膀上，震得她自己手疼。
    厉时靳抱着她，面不改色地走进楼。
    一进门，凉气扑面，苏雨棠愣住。
    地上是磨石子地面，大厅中央是皮沙发，旁边柜子上放着一台彩色电视机，
    她只在县城商店的橱窗里见过。
    一个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迎上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先生，您回来了。”
    她恭敬地喊道，目光却忍不住好奇地瞟向厉时靳怀里的苏雨棠。
    “王妈，收拾一间向阳的客房出来。”厉时靳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
    “再去做点吃的，要有营养，清淡点。”
    “好的，先生。”王妈连忙点头，转身要去忙活。
    “我不住！我不吃！”苏雨棠从厉时靳怀里挣脱，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墙。
    她指着厉时靳，眼睛通红：“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是绑架！是犯法的！”
    厉时靳整理了一下被她弄乱的风衣领口，看着她，
    “我了，对你和孩子负责。”
    “我不需要！”苏雨棠大喊，
    “你毁了我的人生，现在又想用钱困住我？你做梦！我要报警！我要去告你！”
    她完，转身就朝大门跑去。
    然而她刚跑出两步，阿诚就面无表情地挡住了去路。
    她回头，看到厉时靳正一步步向她走来。
    “苏雨棠，别做无用功。”
    他停在她面前，“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
    “凭什么？”
    苏雨棠仰着头，倔强地瞪着他，“你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就凭你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
    厉时靳，“你的任务就是待着把孩子生下来，至于上学，你想都别想。”
    “你……”苏雨棠气得浑身发抖，他把她当成了生育的工具？
    她寒窗苦读换来的录取通知书，就这样被他一句话抹杀了。
    她看到旁边桌上的玻璃水杯，抓起来就朝厉时靳砸了过去！
    “你这个混蛋！”
    厉时靳一侧身躲了过去。
    “啪啦——”
    水杯摔在后面的墙上，碎成一地玻璃碴。
    王妈吓得“啊”了一声，脸色发白，阿诚也皱起了眉。
    厉时靳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上前一步，一把攥住苏雨棠的手腕。
    “你闹够了没有？”他的力气很大，捏得她手腕生疼。
    “没有！”苏雨棠疼得眼泪直掉，却不肯服输，
    “你除非杀了我，否则我不会听你的！我就是要去上学！”
    “上学？”
    厉时靳凑近她，低声：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个挺着大肚子的未婚妈妈，
    就算去了京城大学，你以为你能安生读书？你会被人的口水淹死！
    你的孩子会一出生就被人指着鼻子骂是野种！”
    “你闭嘴！不许你这么我的孩子！”
    苏雨棠激动地尖叫起来，另一只手胡乱地朝他脸上抓去。
    厉时靳攥住她两只手，将她死死地按在墙上。
    “苏雨棠，我是在帮你。”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
    “待在这里，没人敢你半个字，谁也找不到你。我会给你和孩子最好的生活，
    这难道不好吗？”
    “不好！”苏雨棠看着他，一字一句地，
    “这不是家，这是牢笼！我宁可带着孩子去要饭，也不要你这种施舍！”
    厉时靳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
    最后，他松开了她。
    “阿诚，”他转过身，冷冷道：
    “把她带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
    “是，先生。”阿诚走过来，对着苏雨棠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姐，请吧。”
    苏雨棠擦干眼泪，挺直了背脊，自己抱着帆布包，一步步走上楼梯。
    房间很宽敞，也很干净。
    一张铺着雪白床单的木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一个带雕花的大衣柜和墙上的挂钟。
    窗户是开着的，能看到院子外的荒野。
    这里比她家最好的房间还要好上一百倍，可她只觉得窒息。
    很快，王妈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一碗鸡汤，一个白瓷碟里卧着一个荷包蛋和一碗米饭，
    香气钻进了苏雨棠鼻腔。
    她多久没见过荤腥了？怀孕后，继母把粮食看得死死的，她每天只吃杂粮窝头。
    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王妈把托盘放在桌上，看着她，声：
    “苏姐，你怀着身子，可不能赌气不吃饭。先生也是为了你好，你……”
    “出去。”苏雨棠打断她，声音嘶哑。
    王妈叹了口气，没再多，转身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苏雨棠和那碗鸡汤。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眼泪砸在怀里的帆布包上。
    尊严和骨气告诉她，不能吃这嗟来之食。
    可肚子里的家伙轻轻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