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节哀

    “不！”
    裴妄睁大的眼眸里，流露出巨大的惶恐！
    “不……哥……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你一定还好好的！
    “这些新闻肯定都是骗人的！
    “都是假的……”
    裴妄的嗓音发着颤，眼泪大颗大颗不受控地从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不停往下滑 。
    他收起手机，哆哆嗦嗦地启动车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松山路。
    不到二十分钟，车子抵达事故地点。
    警戒线外还围观着不少人群，几名工作人员正在维持着秩序。
    裴妄几乎是扑下车的。
    他一路踉踉跄跄地冲向封锁区域，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不停地重复呢喃着：
    “哥……大哥……
    “你还活着的……你肯定会没事的……”
    工作人员走过来拦他，不让他进入警戒线内。
    他突然凶狠地抓住对方的衣领子，暴躁怒吼：“我哥呢？
    “告诉我，他还活着！
    “他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决堤的泪水不停地往下滑，即便是他行为粗鲁冒犯，但工作人员瞧着他崩溃又无助的模样，最终只是轻叹了一声，没去责怪。
    工作人：“车内一共两个人，都已经被送往了最近的医院抢救。
    “但你要有心理准备，能抢救回来的概率其实非常的……”
    “渺茫”二字还不等出来，裴妄就松开手，又回到车内，以最快的速度往医院赶去。
    医院里。
    裴妄冲进大厅，立即就抓住离他最近的那位推着治疗车的护士胳膊，问她：“松山路车祸送来的伤者，现在在哪儿？”
    看着面前双眼猩红的男人，护士忙道：“四楼东侧的抢救室。”
    裴妄立即狂奔向电梯。
    刚抵达抢救室门口，就见抢救室的门开了。
    穿深绿手术服的主治医师从门内走出来。
    裴妄眼眸一亮，忙冲过去问：“里面是松山路车祸的伤者吗？他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他，声音略显沉重地发问：“你是家属？”
    裴妄点头：“我是他弟弟！”
    医生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
    “你……节哀。”
    “轰——！”
    裴妄的脑海里仿佛投进来一道炸雷，炸得他整个人呆站在原地，所有思绪都在瞬间彻底停摆了！
    等再回过神来时，他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一步一步，极尽艰难地走进抢救室里。
    看到两张病床上均盖着白布的尸体，他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哥——!”
    嘶哑的嗓音，仿佛被砂纸磨过。
    他抬起双手，痛苦地捂住脸，滚烫眼泪不停从指缝间流出。
    一贯桀骜的身形，在这一刻，仿佛被什么沉重的块垒压得完全直不起来。
    浓烈的痛苦和自责如海水般向他蔓延过来，直令他此刻的每一声哭泣，都仿佛成了缺氧的抽搐。
    “哥……都怪我！是我害了你！
    “是我太冲动了！
    “对不起，哥！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
    “哥……
    “你坐起来，和我话好不好？
    “求求你了……”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起，这么多年来，和大哥历经的那些温馨画面。
    还记得，时候和大哥一起去外面的球场踢球。
    因为太在乎输赢，他一向都踢得特别狠。
    那一次，他被对方阵营的人不心绊了一下。
    骨头错位的疼痛，立马就令他抱住腿，痛苦地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
    “啊啊啊——！哥哥哥！我腿断了！
    “我要成残废了！
    “我要死了！”他一个劲儿地嗷嗷吼着。
    尽管他大哥很有经验，相信他肯定残废不了，但他哥还是二话不，立马就拦腰抱起往球场外冲。
    一边跑，一边柔声安慰他：“没事的，裴妄，你忍一忍，肯定会没事的。”
    在球场外的医务区接受完检查，医务人员确认他只是普通的骨头错位，并无大碍。
    医务人员手法娴熟地帮他复位后，疼痛很快得到缓解。
    按理，球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他大哥应该赶紧上场继续踢球才是。
    但他大哥并没有丢下他。
    而是坐在他旁边，将他受伤那条腿搭他腿上，拿着冰袋在他脚踝处的红肿部位，十分温柔耐心地冰敷着。
    “你啊，就是踢得太拼命了！”大哥一边冰敷一边数他，语气温柔却带着无奈，“不过是一场友谊赛，输赢有什么要紧的？健康才是第一位。
    “下次再这样，我可就不带你出来踢球了……”
    ……
    还有初二那年，他报名参加了全市初中生数学竞赛。
    因为是脑子一热报的名，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因此，当其他报名了的同学，都在忙着培训刷题时，他却连竞赛大纲都懒得去看。
    最后毫无意外的，竞赛榜了。
    原本他没怎么把竞赛放在心上的，但他又接受不了输。
    得知榜消息的那天，他拒绝所有人的安慰，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内，气得连晚饭也不吃。
    后来，也是他大哥半夜来敲响了他的卧室窗户。
    他拿着他的进口巧克力过来，是要和他分享。
    他没经受住诱惑，到底还是打开了窗户，和大哥一里一外，站在窗边一起吃着巧克力。
    大哥一边吃着，一边同他：“你知道我时候，因为背不出九九乘法表，被老师罚抄了一百遍的事情吗？”
    那时候，他十分吃惊地看着他哥：“你还有这种糗事？连九九乘法表都背不出来？”
    大哥笑了笑，：“一次的失败，并不代表什么。
    “即便我时候背不出来九九乘法表又怎样？
    “长大后，整个年级都解不出来的奥数题，不也被我解出来了？”
    大哥拍着他的肩膀，劝慰道：“就像你现在一样，偶尔的一次失败，又能代表什么呢？
    “什么也代表不了。
    “吃完巧克力，去刷个牙，好好躺上床去睡觉吧。”
    那一晚，巧克力融化在舌尖的味道，至今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一直都觉得，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巧克力！
    ……
    温情回忆，不断从脑海里闪现而过。
    多好的大哥啊！
    可这么好的大哥，却再也回不来了……
    “哥……你一定很怪我，对不对？都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
    “是我对不起你……
    “哥……”
    裴妄崩溃地攥紧拳头，一下又一下重重砸着自己的心脏，企图缓解胸口带来的窒痛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门口，突然传来轮椅缓缓滑过地面的细微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