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冰原首战，地底冒出的是友军？

    “敌袭——！”
    姬北辰的喊声撕破夜空。
    几乎是同时，整个前锋营炸开了锅。
    老兵们从睡梦中惊醒，抓起武器冲出帐篷的动作快得惊人，那是无数次生死边缘练就的本能。没有慌乱，没有询问，所有人按照训练时的位置迅速结成防御阵型。
    雷震从篝火旁一跃而起，手中酒囊地，酒液渗入雪中。他冲到姬北辰面前，眼中没有怀疑只有凝重：“方位？距离？数量？”
    “东南，五里，地底三十丈，三千以上。”姬北辰语速极快，“不是从地面来的，是从地下！”
    “地底？”雷震眉头拧成疙瘩，“你确定？”
    “确定！”
    雷震盯着姬北辰的眼睛看了三秒，然后转身怒吼：“全体听令：盾阵前顶！弓手预备！结‘不动如山阵’！”
    军令如山。
    五百老兵迅速变阵。前排一百人擎起半人高的玄铁重盾，盾面砸入冻土；中间两百人长枪如林，枪尖斜指前方；后排两百人弯弓搭箭，箭头涂抹着克制邪祟的朱砂符水。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三十息。
    云渺儿和邓婵玉也赶到姬北辰身边。
    “真的是地底？”云渺儿手指轻弹，三枚阵旗没入地面，“我布了‘地脉感应阵’，但……现在还没动静。”
    “太初灵光的扫描不会错。”姬北辰低声道，“婵玉，等会儿如果开战，你不要冲太前。你现在的修为……”
    “我知道。”邓婵玉握紧双刀，“但武技还在。杀两个杂兵，够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冰原上的风卷起雪粒，打在盾牌上发出沙沙声响。月光惨白，将所有人的影子拉长扭曲。空气紧绷得像拉到极限的弓弦。
    一炷香过去了。
    两炷香过去了。
    地底毫无动静。
    有老兵开始声嘀咕：
    “真有敌人吗？”
    “地底三千？开什么玩笑……”
    “不会是新来的吓破胆了吧？”
    雷震回头瞪了一眼，嘀咕声立刻消失。但他自己也开始怀疑，因为他的神识扫过地底，只能感觉到微弱的震动，根本不像有三千大军的样子。
    “姬掌令，”雷震压低声音，“你那个探查术法……会不会有误差？”
    “没有误差。”姬北辰斩钉截铁，“它们在接近，现在距离三里，深度二十五丈……速度放慢了。”
    “为什么放慢？”
    “不知道。可能……在观察我们？”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后背发凉。
    如果地底的敌人有智慧，会观察、会判断，那比无脑冲锋的怪物可怕十倍。
    又过了半刻钟。
    突然——
    “咔嚓！”
    东南方向百丈外的冰面裂开一道缝隙。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裂缝如蛛网般蔓延，最后汇聚成一个直径十丈的破口。
    “来了！”有人大喊。
    所有弓手同时拉满弓弦。
    但破口里涌出的，不是黑甲军，也不是任何已知的怪物。
    是……人。
    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人。
    他们穿着用兽皮和破布勉强缝制的衣物，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在月光下能看到皮下的淡蓝色血管。最诡异的是他们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冰蓝色，像两颗冻结的宝石。
    他们一个接一个从破口爬出，动作缓慢而僵硬。有人拄着木棍，有人抱着婴孩，有人搀扶着老人。没有武器，没有敌意，只有……死寂。
    “这是……”雷震愣住了。
    前锋营的士兵们也懵了。
    敌人？这怎么看都像难民。
    但谁敢保证不是伪装？
    “弓手别放箭！”雷震喝道，“保持警戒！”
    那些“人”爬出冰窟后，聚集在一起，大约三百多人的样子。他们看向前锋营的方向，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既不恐惧，也不好奇。
    为首的是个瞎眼老人，脸上布满冻疮，手里拄着一根镶嵌着某种动物牙齿的骨杖。他朝前走了几步，停下，张开嘴——
    发出了一串古怪的音节。
    不是已知的任何语言。音节短促、尖锐，带着某种韵律，像古老的歌谣，又像……咒语？
    “他在什么？”雷震皱眉。
    没人听得懂。
    姬北辰看向云渺儿：“阵法师有办法沟通吗？”
    云渺儿思索片刻：“有一种‘万族通用阵纹’，是上古时期各族交流用的。但需要对方配合，在沙地或雪地上画出对应纹路。”
    “试试。”
    云渺儿走上前，在雪地上用手指勾勒出一个简单的符号——一个圆圈，里面画着波浪线。
    那符号的意思是“和平”。
    瞎眼老人“看”向符号的方向——虽然他眼睛闭着，但似乎能感知到。他沉默片刻，也走上前，用骨杖在雪地上画了起来。
    他画的符号更复杂：一个三角形，中间有螺旋纹，周围点缀着冰晶状的图案。
    云渺儿盯着符号，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样？”姬北辰问。
    “这符号……我没见过。”云渺儿摇头，“但结构很像上古‘寒渊部族’的祭祀纹。我家里有残卷记载，寒渊部族是北海原住民，三千年前就存在了。”
    “寒渊部族？”雷震插话，“我听过这名字。传他们世代生活在北海冰原下，靠捕猎冰海鱼群和采集地脉冰晶为生。但近百年来几乎没人见过他们，都以为灭绝了。”
    瞎眼老人见云渺儿看不懂，显得有些焦急。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的族人，然后做了个“掩面哭泣”的动作，接着指向北方，做了个“怪物扑来”的动作。
    “他们在逃难。”姬北辰看懂了，“北方有东西在追他们。”
    “黑潮？”邓婵玉问。
    “很可能。”
    沟通陷入僵局。
    语言不通，符号不懂，全靠比划效率太低。
    就在这时，太初灵光突然在姬北辰脑中弹出提示：
    【检测到古老语言波动】
    【语言类型：北海古语（寒渊部族变种）】
    【开始解析……】
    【解析进度：1%…5%…12%…】
    能解析？
    姬北辰心中一动，集中精神配合太初灵光。
    【解析完成】
    【当前掌握词汇量：87个（基础交流级）】
    【开启实时翻译模式（注：准确率约70%）】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瞎眼老人，尝试着用那种古怪的音节开口：
    “你们……寒渊？”
    瞎眼老人浑身一震，冰蓝色的“眼睛”猛地转向姬北辰，脸上第一次露出表情——震惊。
    他用更快的语速了什么。
    太初灵光翻译：【是的！我们是寒渊遗民！你们……外面人？】
    “是的。”姬北辰继续用生硬的古语回答，“我们来自朝歌，奉王命征讨袁福通。”
    听到“袁福通”三个字，所有寒渊族人都骚动起来。他们脸上露出恐惧、愤怒、还有……刻骨的恨意。
    瞎眼老人颤抖着了一大段话。
    太初灵光吃力地翻译着：
    【那个恶魔……他挖开了圣山……放出了黑潮……我们的家园被污染……族人被抓走……关在冰狱谷……求求你们……救救他们……】
    冰狱谷。
    姬北辰记住了这个名字。
    “你们有多少人被关押？”他问。
    瞎眼老人做了个“很多”的手势，然后在地上画了一个圈，里面点了十几个点。
    “至少三百。”姬北辰对雷震，“而且听他的意思，抓人的目的不是屠杀，是……关押。袁福通想干什么？”
    “实验品。”邓婵玉脸色发白，“我在边军时听过传闻，有些邪修炼制傀儡，需要大量活人做‘材料’。”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雷震沉默良久，看向姬北辰：“你觉得呢？救还是不救？”
    姬北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那些寒渊族人。
    他们有的抱着孩子，孩子冻得脸发紫却不敢哭出声；有的搀扶着老人，老人腿上有溃烂的伤口；有的眼神空洞，像失去了所有希望。
    “雷营长，”姬北辰缓缓道，“我们这次出征，闻太师的口号是什么？”
    “诛邪祟，救苍生。”
    “那他们是不是‘苍生’？”
    雷震不话了。
    “我知道军令是直扑叛军主力。”姬北辰继续道，“但如果我们能救出这三百多人，第一，能获得寒渊部族的信任，他们对北海地形和叛军了解比我们多；第二，能打击叛军士气——连‘材料’都守不住，算什么势力；第三……”
    他顿了顿：“最重要的是，如果我们只盯着‘杀敌数字’，而对眼前需要拯救的人视而不见，那和袁福通有什么区别？”
    这番话声音不大，但清晰传到每个士兵耳中。
    有老兵握紧了手中兵器。
    有弓手放下了紧绷的弓弦。
    雷震看着姬北辰，看了很久。
    然后他转身，从怀中掏出一枚传讯玉符，注入灵力。
    玉符亮起，闻仲的虚影浮现：“何事？”
    雷震将情况简单汇报，最后道：“末将请求分兵——主力佯攻叛军前哨，吸引注意力；另派一支队潜入冰狱谷，解救寒渊族人。”
    闻仲的虚影沉默。
    许久，他开口：“准。但队人数不得超过二十，且必须是自愿。雷震，你率主力；姬北辰，你带队。”
    “是！”两人同时应声。
    玉符光芒熄灭。
    雷震看向前锋营：“刚才的话都听到了。自愿去冰狱谷的，出列。”
    短暂的寂静。
    然后，一个老兵迈出一步：“我去。”
    第二个：“算我一个。”
    第三个：“早就看不惯那些拿活人炼邪术的杂碎了！”
    陆陆续续，出来了十二个人。
    加上姬北辰、云渺儿、邓婵玉，一共十五人。
    雷震看着这十五人，点了点头：“好。剩下的人，跟我走。明日辰时，佯攻叛军前哨‘黑风寨’，给你们创造机会。”
    他走到姬北辰面前，递过一枚令牌：“这是我的副将令，必要时可调动附近斥候营的资源。保重。”
    “保重。”
    两队人分道扬镳。
    寒渊部族的瞎眼老人——自称“巫祭”——画出了冰狱谷的简易地图。那地方在北海眼西侧百里，是一处天然冰窟迷宫，易守难攻。
    “我们世代看守冰狱谷的入口。”巫祭用骨杖在地上画着，“谷中有‘蚀骨寒风’，非我族血脉或佩戴‘寒渊护符’者，入之即死。”
    他从怀中掏出三枚用兽骨雕刻的护符，递给姬北辰：“只有这三枚了……你们三人戴上。其他人……”
    他看向那十二个老兵，摇了摇头。
    “我们有办法。”云渺儿开口，“我可以布‘御风阵’，虽然效果不如护符，但撑一两个时辰应该够。”
    巫祭犹豫片刻，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倒出十几颗淡蓝色的冰晶：“这是‘地脉冰晶’，含在口中可抵御部分寒气。但最多坚持半个时辰，时间一到必须更换。”
    “够了。”姬北辰接过冰晶分发给老兵们，“半个时辰，足够我们救出人然后撤退。”
    一切准备就绪。
    巫祭为队举行了简单的祝福仪式。
    他让所有族人围成一圈，跪在雪地上，双手高举向天。他自己站在中央，用骨杖敲击地面，开始吟唱古老的歌谣。
    那歌谣的旋律苍凉而悠远，像北风刮过冰原，像冰川在深夜断裂。寒渊族人们低声应和，声音汇成一股奇特的韵律。
    姬北辰听着歌谣，忽然觉得体内的星元产生了共鸣。
    不，不是星元。
    是太初灵光。
    它在震动。
    【检测到古老净化祷文】
    【语言类型：上古祭祀语（失传）】
    【内容解析：歌颂星辰，祈求光明，驱逐黑暗】
    【发现同源波动——与《星辰净化术》相似度：68%】
    同源？
    姬北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寒渊部族的古老祷文，为什么会和星辰净化术同源？
    难道三千年前，就有人掌握了类似的力量？
    仪式结束。
    巫祭最后了一段话，太初灵光翻译：【先祖保佑，星光指引你们。记住——冰狱谷深处，有我们世代看守的‘东西’。如果你们看到了……不要碰。那不是凡人该触及的。】
    “什么东西？”姬北辰问。
    巫祭摇头，不肯再。
    队出发了。
    十五人趁着夜色，在冰原上疾行。云渺儿在最前方，靠着阵盘指引方向；姬北辰居中，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邓婵玉殿后，负责清除痕迹。
    那十二个老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修为最低也是炼气化神后期。他们沉默而警惕，行动间配合默契。
    行至半夜，前方出现一片连绵的冰峰。
    “到了。”云渺儿停下，“根据地图，冰狱谷就在那片冰峰后面。但入口……需要绕到侧面。”
    姬北辰展开太初灵光的地形扫描。
    三维地图上，冰峰群中央确实有一个巨大的凹陷地带，但周围被高耸的冰环绕，只有一条狭窄的缝隙能进入。
    而那缝隙口……
    “太安静了。”邓婵玉皱眉，“连个守卫都没有。”
    确实。
    冰狱谷是关押重要“材料”的地方，按理应该重兵把守。可现在，缝隙口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雪粒呼啸而过。
    安静得像……陷阱。
    “怎么办？”一个老兵问，“进还是不进？”
    姬北辰看向云渺儿：“能探查里面情况吗？”
    “我试试。”云渺儿取出三枚玉片，注入灵力后抛向空中。玉片化作三道流光，飞入缝隙。
    片刻后，她脸色一变：“里面……有阵法波动。很复杂，至少是三阶困阵。”
    “能破吗？”
    “需要时间。而且一旦触动阵法，里面的人肯定会察觉。”
    进退两难。
    姬北辰闭上眼睛，意识沉入太初灵光。
    【扫描冰狱谷外围……】
    【发现隐藏能量节点：7处】
    【节点构成：警戒阵（触发式）】
    【破解方案：以‘星辰秩序’之力干扰节点频率，制造十息盲区】
    十息，够十五人冲进去。
    但进去之后呢？
    “赌一把。”姬北辰睁开眼，“我干扰阵法，大家以最快速度冲进去。进去后不要分散，云渺儿立刻布防御阵，我们见机行事。”
    “明白！”
    姬北辰走到缝隙前，双手结印。
    星元从掌心涌出，化作七道纤细如发的光丝，精准刺向七个隐藏节点。
    光丝触及节点的瞬间，姬北辰感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阵法在反抗。
    “给我……安静！”
    他全力运转《北辰星穹诀》，星元中蕴含的“秩序”道韵强行侵入节点，打乱了阵法原有的频率。
    “嗡——”
    空气中传来轻微的震颤。
    “就是现在！”姬北辰低喝。
    十五道身影如离弦之箭射入缝隙！
    十息。
    九息。
    八息……
    冲过狭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被冰环绕的谷地出现在众人眼前。谷地中央，矗立着几十座简陋的冰屋，隐约能看到里面蜷缩的人影。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谷地入口处立着的一块冰碑。
    碑上刻着两行字：
    救一人，杀十人。
    闯关者，自行抉择。
    字迹殷红如血，在冰面上缓缓流动，像活的一样。
    “什么鬼东西？”一个老兵啐了一口。
    姬北辰盯着那两行字，忽然笑了。
    笑声在寂静的谷地里显得格外突兀。
    “你笑什么？”邓婵玉不解。
    “我笑布下这个局的人。”姬北辰指着冰碑，“他在跟我们玩……囚徒困境。”
    云渺儿也看明白了：“第一层迷宫，十个牢笼，救一个就得杀另外几个——典型的道德绑架。”
    “可惜他算错了一点。”姬北辰迈步向前，“我们不是来‘解题’的。”
    他抬起手，掌心星光汇聚：
    “我们是来——”
    “拆题板的。”
    话音下，星光如瀑，轰向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