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原来BOSS是受害者（下）

    就在姬北辰与玄戍对话的同时。
    冰窟外，北海眼边缘。
    袁福通醒了。
    不是自然醒的，是被胸口的剧痛惊醒的。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扔在一个简易的冰牢里。冰牢外，两个雷部士兵正在站岗。
    修为……没了。
    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丹田，和那条被道染侵蚀、还在隐隐作痛的经脉，袁福通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苦笑，惨笑，疯笑。
    “呵呵……哈哈……哈哈哈……”
    笑声惊动了守卫。
    “闭嘴！”一个士兵用刀鞘敲了敲冰牢。
    袁福通没理他。
    他笑够了，然后开始挣扎。
    不是挣扎着逃跑——他知道自己跑不掉。
    而是挣扎着……站起来。
    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从冰面上撑起身体。
    他的动作惊动了更多人。
    闻仲来了，多宝来了，云渺儿和邓婵玉也来了——邓婵玉坐在一个简易的轮椅上，右臂缠着厚厚的绷带。
    “你想干什么？”闻仲冷声问。
    袁福通没回答。
    他站直了，隔着冰牢的栅栏，看向北海眼的方向。
    那里，冰面下隐隐透出青铜色的光芒，那是玄戍遗骸所在的位置。
    “他在里面，对吧？”袁福通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
    闻仲皱眉：“谁？”
    “那个……通过了试炼的子。”袁福通转头，看向闻仲，“他在里面，和玄戍的残魂对话，对吗？”
    多宝眯起眼睛：“你知道的不少。”
    “我当然知道。”袁福通又笑了，“因为……我也进去过。”
    众人一愣。
    “三年前，我第一次来到北海眼，试图融合古神之力。”袁福通缓缓道，“那时，我也触发了试炼。但第一关‘冰心’……我就失败了。”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
    “因为我的心……不干净。我想要的不是守护，是力量。是称霸北海，是推翻大商，是……成圣。”
    “试炼拒绝了我。但西方教的人找到了我，他们，可以帮我‘绕过’试炼，直接接触遗骸。”
    “代价是，成为他们的棋子。”
    他闭上眼睛：
    “我答应了。因为那时候我觉得，棋子也好，工具也罢，只要能获得力量，什么都行。”
    “现在呢？”邓婵玉突然问，“现在你还这么想吗？”
    袁福通睁开眼睛，看向她。
    这个曾经被他当成蝼蚁的女将，现在坐在轮椅上，修为尽废，但眼神清澈。
    “现在……”袁福通喃喃，“现在我只想知道，我到底……在追求什么。”
    他看向北海眼：
    “如果古神遗骸不是宝藏，是监狱……那我这三年的挣扎，我麾下将士的牺牲，我融合力量变成怪物的痛苦……算什么？”
    “笑话吗？”
    没人回答。
    冰原上只有风声。
    几秒后，袁福通深吸一口气：
    “放我出去。”
    “什么？”闻仲皱眉。
    “放我出去。”袁福通重复，“我要去北海眼。我要亲眼看看……那个我追寻了三年的‘真相’。”
    “你现在的状态，去了也是送死。”多宝。
    “那就让我送死。”袁福通声音平静，“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闻仲和多宝对视一眼。
    最终，闻仲点头。
    “好。”
    冰牢打开。
    袁福通拖着虚弱的身躯，一步一步，走向北海眼。
    没人拦他。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
    冰窟内。
    姬北辰正在和太初灵光疯狂推演。
    【推演第三种方案……】
    【条件：修复封印，阻止永闇泄露，不牺牲地仙级存在】
    【已知变量：
    1.玄戍遗骸（封印载体，已被污染）
    2.镇魔神矛（封印核心，完好度71%）
    3.周天星辰锁神大阵（外围封印，完好度53%）
    4.可用资源：姬北辰（星辰秩序）、云渺儿（阵道）、邓婵玉（破军枪意）、闻仲（雷霆）、多宝（炼器）、寒渊部族（世代守护者）……】
    【推演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玄戍的虚影越来越淡。
    “年轻人，时间不多了。”他，“我的残魂撑不了多久。你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姬北辰额头冒汗。
    第三种方案……真的存在吗？
    就在这时，太初灵光突然弹出一条提示：
    【推演完成】
    【可行方案：以‘星辰秩序’构建‘概念封印’，替代遗骸功能】
    【需满足三条件：
    1.足够纯净的秩序之源（太初灵光）
    2.稳固的载体（玄戍遗骸骨架）
    3.持续的能量供给（至少一位地仙级存在永久提供能量）】
    【风险：成功率62%，失败则封印彻底崩溃】
    概念封印？
    姬北辰快速阅读方案详情。
    核心思路是：不依赖玄戍遗骸的“神性”维持封印，而是用太初灵光的“秩序本源”，重新定义封印区域的“规则”——让永闇无法侵入，让黑潮无法产生。
    但需要载体，因为太初灵光本身没有实体。
    而载体，最好是玄戍的遗骸骨架——它已经和封印融为一体，是最稳定的“接口”。
    还需要持续的能量供给，因为维持“概念封印”需要消耗大量能量，而且是永久性的。
    地仙级……
    姬北辰脑海中闪过几个名字：闻仲、慈航、多宝……
    但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永远留在这里？
    可能吗？
    “玄戍前辈，”他开口，“如果……我能找到一个新的‘锚点’，不牺牲地仙，但需要一位地仙级存在永久提供能量……这个方案，可行吗？”
    玄戍沉默了很久。
    “理论可行。”最终他，“但哪里去找一个地仙，愿意把自己的余生，都耗在这里？”
    姬北辰也沉默了。
    是啊，哪里找？
    地仙啊，洪荒顶尖战力，哪个不是心高气傲，追求更高境界？让他们放弃一切，在这里当个“电池”？
    除非……
    “除非，那个地仙……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一个声音从冰窟入口传来。
    姬北辰猛地转头。
    袁福通站在那里。
    浑身是血，脸色苍白，但眼神……异常清明。
    “你怎么……”姬北辰愣住了。
    “闻仲放我进来的。”袁福通一步一步走进冰窟，每一步都像用尽全身力气，“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他走到冰层边缘，低头看着下面的青铜遗骸。
    看了很久。
    然后，他笑了。
    “原来……我一直在追求的，是一个英雄的悲剧。”他轻声，“而我，还差点成了加速这个悲剧的帮凶。”
    他转身，看向姬北辰：
    “你那个方案，需要地仙级能量供给，对吗？”
    “……对。”姬北辰点头。
    “好。”袁福通，“我来。”
    姬北辰瞳孔收缩：“你？你的修为已经被废了……”
    “修为可以重修。”袁福通打断他，“但我融合古神之力时，体内已经留下了‘印记’。那个印记，可以让我在短时间内，强行恢复到地仙级——虽然只有一次，而且……用完就死。”
    他用最平静的语气，出了最疯狂的话：
    “用我的命，换三百年时间。”
    “三百年内，你们去找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三百年后……如果还没找到，那就再。”
    姬北辰张了张嘴，想什么，但不出来。
    他能什么？
    “你别这样”？
    “这不值得”？
    可是，看着袁福通那双眼睛，他什么都不出来。
    那双眼睛里，有悔恨，有释然，有一种……终于找到了“意义”的解脱。
    “你确定？”玄戍的虚影开口，“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你会神魂俱灭，不入轮回。”
    “我确定。”袁福通点头，“就当是……为我这三年犯下的错，赎罪吧。”
    他看向姬北辰：
    “子，开始吧。”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一个时辰后。
    北海眼深处。
    玄戍的遗骸周围，已经布下了一个全新的阵法。
    阵法以遗骸骨架为基，以镇魔神矛为枢，以三百六十枚星核碎片为节点——那些碎片是姬北辰从北斗星核的残渣里提炼出来的，每一枚都蕴含着精纯的星辰秩序之力。
    云渺儿主持布阵，脸色苍白如纸——她已经连续透支三天了。
    邓婵玉坐在轮椅上，用还能动的左手，在一块块冰板上刻下阵纹——她的“破军枪意”虽然无法直接用于战斗，但对刻画“破灭”属性的符文有奇效。
    闻仲和多宝站在阵法外围，负责警戒和护法——西方教的援军已经出现在百里外，带队的是弥勒的师弟，月光菩萨。
    冰层上，袁福通盘膝坐在阵法核心。
    他闭着眼睛，双手结印。
    体内的“古神印记”正在燃烧。
    一点一点，将他残余的生命力、修为根基、甚至灵魂本源，全部转化为纯粹的能量。
    他的头发开始变白。
    皮肤开始干枯。
    气息却在节节攀升——
    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地仙初期……地仙中期……
    最终，停在距离地仙巅峰只差一线的层次。
    “够了。”玄戍的虚影，“这个强度，足以维持封印三百年。”
    袁福通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眼白和瞳孔的分别，只剩下纯粹的金色光芒——那是能量化到极致的表现。
    “开始吧。”他。
    姬北辰深吸一口气，走到阵法中央。
    他伸出手，按在镇魔神矛上。
    太初灵光全力运转！
    【秩序本源注入……】
    【概念重构开始……】
    【规则定义：此区域禁止‘永闇侵蚀’、禁止‘道染生成’、禁止‘负面能量聚合’……】
    银色的光芒从太初灵光中涌出，沿着石矛注入遗骸骨架，再顺着骨架蔓延到整个封印大阵。
    光芒所过之处，黑气消散，污秽净化，连永闇漩涡的扩张速度都肉眼可见地减缓。
    但与此同时，外界的战斗也打响了。
    月光菩萨率领五百罗汉、三千比丘，开始冲击闻仲和多宝的防线。
    “拦住他们！”闻仲怒吼，九道紫霄神雷冲天而降！
    多宝挥手，七件先天灵宝的仿品飞出，组成“七宝大阵”，硬撼西方教的金光佛国。
    冰窟在震动。
    但阵法内，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三刻钟后。
    封印，完成了。
    北海眼的漩涡停止了扩张，表面的黑气被一层银色的光膜覆盖，再也无法渗出。
    黑潮的源头，被切断。
    而代价是……
    袁福通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尊金色的雕像。
    他最后看了姬北辰一眼，嘴唇动了动，用尽最后的力量：
    “告诉我的部下……别学我。”
    然后，金色光芒彻底凝固。
    他化作了一尊永恒的能量源，与封印融为一体，将在未来三百年里，持续为封印提供能量。
    玄戍的虚影飘到雕像前，看了很久。
    然后，他对姬北辰：
    “谢谢你。”
    “也谢谢他。”
    虚影开始消散。
    在彻底消失前，他最后了一句话：
    “心……‘门’……要开了……”
    话音刚，虚影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下方的遗骸。
    冰窟里，只剩下姬北辰一个人。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尊金色雕像，看着重新稳固的封印，看着冰层下终于恢复平静的青铜遗骸。
    良久，他轻声：
    “英雄之所以是英雄……”
    “不是因为他们赢了。”
    “而是因为他们明明知道可能会输……”
    “还是选择了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