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以此剑为证

    肯尼斯·海德怔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好几秒才彻底消化了路明非话语中的含义。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被认可的激动瞬间交织在一起，让这位魄贵族后裔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他找到了。
    是的，肯尼斯·海德有十二万分的肯定，面前这个身披银甲的存在，就是他在这片混乱破碎的交界地上苦苦追寻、梦寐以求的明主，是值得托付家族领地与自身理想的对象。
    他威严而强大，能以雷霆之势一日平定海德要塞的叛乱；他冷静而高效，行动果决不留后患。
    更难得的是，他不是纯粹的武力崇拜者，在那看似冷酷的外表下，似乎蕴含着对“秩序”的理解，甚至愿意接纳自己那套被视为“天真”的包容政策。
    这个怀抱理想却在现实中屡屡碰的贵族，终于在漫漫长夜中，看到了一丝能够理解并支持他理念的曙光。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对着路明非的背影道：
    “我……我明白了，领主大人。肯尼斯·海德，必不负所托！我会用行动向您证明，秩序并非空谈。”
    路明非闻言，缓缓转过身，黄金瞳平静地注视着他。
    那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让肯尼斯·海德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再次加速。
    然而，肯尼斯绝不会猜到，在这位新任领主沉稳威严的外表之下，其内心也正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甚至可以是，没底。
    册封管理者……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台词也够霸气，但我哪正儿八经学过这个啊！
    路明非暗自腹诽，面甲下的嘴角微微抽动。
    当王？管理领地？分配权力？卡塞尔学院教的都是屠龙技，可没开过《艾尔登法环领地治理入门》或《中世纪贵族关系学》这种课程！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杂乱无章的知识碎片，大多是来自曾经无聊时翻看的历史书、各种奇幻，甚至是一些策略游戏和影视作品的边角料。
    什么“恩威并施”，什么“制衡之道”，什么“知人善任”……这些词汇和概念他似乎都听过，道理也仿佛明白一点，但真到了需要他自己亲手实践，将理论应用于活生生的人和一片真实领地时，那种感觉完全是另一回事
    不过……
    他努力搜寻着能安慰自己的例子。
    好像历史上那些开国皇帝，一开始也未必都是科班出身吧？刘邦以前不就是个混混亭长？朱元璋更是从乞丐和尚起步…………
    我好歹也是正儿八经杀穿史东薇尔的人，多少也算有点王者风范吧？
    他看着眼前因为激动和敬畏而微微颤抖的肯尼斯·海德，心中念头急转。
    这家伙，有理想，有原则，甚至不怕死，为了坚持理念敢跟我顶嘴。这种人在乱世里，要么是难得的清流，要么就是容易坏事的老顽固。
    用他，总比用史东薇尔城里那些二逼贵族子弟要强。
    给他权力，也等于给他套上枷锁，让他必须为这片土地的实际状况负责。
    这应该……算是某种制衡吧？
    路明非回忆起之前与各色人等打交道的经历，从圆桌厅堂的百智爵士，到癫狂的魔法师瑟濂，再到眼前这个固执的贵族。
    他意识到，统治或许就像一场更加复杂、更加持久的战斗，需要的不仅仅是武力，还有对人心的洞察和利用。
    先这样吧。
    他最终做出了决断。
    实践出真知。把海德要塞当作一块试验田，看看肯尼斯的理论到底行不行得通。
    如果他能治理好，自然证明其价值；如果搞砸了……到时候再换人或者亲自干预也不迟。
    想到这里，路明非心中的那丝犹豫渐渐消失。
    他突然明白了，成为艾尔登之王的路，不仅仅是一条武力征服之路，更是一条不断学习、不断适应、不断构建秩序的道路。
    “很好。”
    路明非点了点头，声音沉稳而充满威严：
    “那么，在此尘埃定之际，仪式不可或缺。”
    他向前一步，无形的气势自然流露。
    “肯尼斯·海德，跪下。”
    肯尼斯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单膝跪地，低下了头颅。
    这是他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向这位力量与意志都远超想象的领主表示臣服。
    路明非再次拔出那柄象征着力量与征服的失乡骑士大剑，将剑身平稳地悬停在肯尼斯的肩头。
    以谁的名义？
    在这个庄重的时刻，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在路明非心中升起。
    黄金树？虽然他拥有两个大卢恩，还是双指认证的具有王格之人，而且打着黄金树的名号也更容易笼络人心，但路明非打从心底的抗拒。
    风暴？
    那是他目前掌握的重要力量源泉，是战斗风格的一部分，但并非全部的本质。
    龙飨？
    这条道路禁忌而独立，充满了不确定的风险，更不适合作为公开册封的名义……
    他的思维飞速转动。
    路明非意识到，他无法，也不愿完全依附于任何既有的、充满束缚的庞大存在。他代表的，应该超越这些，回归本源。
    路明非蓦然想起了老骑士曾和他过的话。
    为自己而活，为自己的理想和使命而活。
    这一刻，他醒悟了。
    他代表的，是他自己——路明非。
    一个拥有现代人思维、汇聚了多种力量于一身、行走于交界地、意图重塑这片天地秩序的褪色者。
    他的权威，应当源于他自身的意志、行动与选择。
    心意已决，路明非心中再无犹豫。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让声音变得更加庄重：
    “以此剑为证，以我路明非之名——”
    他略微停顿。
    “册封你，肯尼斯·海德，为海德要塞的合法管理者，代行统治之权，维系此地安宁与秩序。”
    望你谨记今日之言，恪守职责，维护你所信奉的正当秩序。”
    剑身轻轻触碰肯尼斯的左右肩头，完成了一个简易却意义重大的册封仪式。
    “起身吧，肯尼斯·海德。”
    肯尼斯·海德依言站起，感受着肩头似乎还残留着的剑锋的触感，心中却涌动着热流。
    他看向路明非的眼神，已经充满了复杂的敬畏。
    “领主大人，请稍等！”
    他忽然想起一事，急忙开口：
    “请您随我一同返回海德要塞。有一件重要之物，必须呈交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