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不管怎么，在达成“一年之期”的约定后，明玺和夏凌霄相处起来要和睦多了，这种和睦虽然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明玺彻底收起他的“凭什么”，给公主当牛做马，任劳任怨，但公主也不是完全没有尽到做妻子的义务。
    最起码明玺付出劳动的时候，夏凌霄能在旁边起到一个陪伴的作用，闲暇时间也不再是独自窝在沙发里沙发里快乐游戏，而是带着他一起去打网球，爬山，到郊区露营。
    有非常多个瞬间，会让明玺产生结婚很好的念头。
    可夏凌霄很快就能将他从美好婚姻的假象中拖回现实。
    比如此刻，好了要开车去湖边看日出，怕夏凌霄早起会犯困，他特意在红书学了一下怎么做三明治，想着明早就在车上吃早餐，这样夏凌霄就可以多睡一会。
    约好四点起床，明玺定了凌晨三点的闹钟，提前整整一个时，不仅精心准备了夏凌霄爱吃的厚蛋烧芝士三明治和芋泥肉松三明治，还调制了两杯夏凌霄喜欢喝的话梅气泡冰美式。
    一切妥当，洗漱完毕，刚刚好四点钟整，他站在卧室门口，听到里面传来闹钟的声音。
    只响了两声，就两声，便又重归清晨的宁静。
    夏凌霄根本没有要是起床的意思。
    没关系，明玺早有预料，他敲一敲房门，提醒里面的懒虫：“四点了，抓点紧。”
    还是静默无声。
    预计日出时间是四点五十三分，减去可能存在的三分钟误差，他们要四点五十分抵达目的地，按照夏凌霄这个新手司机的速度，即便这个时间完全不会堵车，但路上也要预留三十分钟，所以从夏凌霄起床到启程，中间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按只是洗漱换衣服，二十分钟绰绰有余。
    可对夏凌霄而言就得争分夺秒。
    因此明玺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而入：“喂，起床了。”
    夏凌霄用一条绿色薄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只肥美的茧蛹公主。茧蛹公主一边蛄蛹一边发表重要讲话：“&*%￥#……”
    明玺虽然一个字都没听清，但猜也能猜到她在什么：“还再睡五分钟，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赶紧起床。”
    夏凌霄半梦半醒地捞过手机，扫了一眼上面的时间：“才四点啊……”
    “四点很早吗，还要不要去看日出了，赶紧，快起……”意识到自己絮絮叨叨在车轱辘话，明玺不禁深吸一口气：“快起床。”
    明玺自认话很少，他一直觉得一句话重复很多次又蠢又招人烦，可现在他正在成为一个又蠢又招人烦的人。
    这就是婚姻，难怪大家都把婚姻称作坟墓。
    起来也是老天保佑，没让他一睁眼怀里躺着一个大懒虫外加一个懒虫。要是他和夏凌霄还有一个像夏凌霄就么懒散又拖拖拉拉的孩子，那伺候完大的还得去伺候的，真是有够要命的。
    明玺不废话了，他掀开夏凌霄的被子，无视她睡到七扭八歪的T恤和短裤，一把将她从床上拉起来。
    而夏凌霄难得做一场美梦，宇宙无敌超级想睡个回笼觉把美梦续上，对于起床这件事一百分有一百二十分的抵触，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之际，她听到明玺近乎咬牙切齿地质问：“你什么？”
    夏凌霄也不知道自己了什么，只知道明玺松开了她的手腕，她又可以回到柔软温暖的大床上。
    好舒服。
    就睡十分钟，剩下十分钟刷牙洗脸换衣服完全足够。
    夏凌霄闭上眼睛，这种时候只需要七秒钟平稳呼吸她就可以进入深度睡眠。
    然而还不到七秒钟，一只微凉的大手捏住了她的两腮，夏凌霄不受控制地张开嘴，尚未来得及反应，挤满薄荷味牙膏的牙刷就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没人能含着一嘴牙膏睡回笼觉，饶是夏凌霄也不行。
    她咬住牙刷，挣扎着坐起身，目光哀怨地看着明玺。
    “你现在不去已经晚了。”明玺立在暖色调的灯光下，仍显现出一丝不苟的严谨与冷酷。
    “谁不去了。”
    “快——四点零三了。”
    老天，能不能搞一档《这就是J人》的综艺让明玺去当导师啊。
    夏凌霄脚步虚浮的走进卫生间，刷牙洗脸梳头发，因为时间太宽裕，她还在擦面霜之前涂了一点爽肤水。
    四点十八分，两个人准时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
    导航显示预计抵达时间是二十分钟。
    明玺对此表示：“以防万一。”
    夏凌霄抱怨：“你也太瞧我了，我好歹是有驾照的人，只是车多的时候不敢开，这个时间马路上可是空空荡荡的欸。”
    “谁瞧你了，我要是瞧你就根本不会坐在副驾驶上好吗。”
    好吧。
    夏凌霄放下手刹，开转向灯，挂到D档，打方向盘，在明玺逐渐诧异的目光下动作熟练且极其丝滑地驶出了地库。
    明玺：“你这不是很会开。”
    夏凌霄：“都了，我会开，只是不敢开，不敢开的意思并不是我个人技术不行，而是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人太多，会让我紧张。”
    明玺看她一眼：“那骑自行车呢。”
    “骑自行车……”夏凌霄一顿，理直气壮地：“骑自行车太累了嘛，尤其上学的路上还有一段大上坡，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哪蹬得上去啊。”
    “哦，我驮着一百多斤就不累。”
    “谁一百多斤啊。”
    “算上书包没一百多斤吗？”
    “喂！我了让你骑电动车，你不是嫌电动车丑吗。”
    两个人吵嚷一路，中间还开错了一段，幸而还是日出之前抵达了目的地。
    天将亮未亮，却不影响湖畔景致，湖水如镜，透着寒光，嫩绿垂柳，不动声色地摇曳，扑面而来的晨风带着微凉的潮湿和草木清香，赋予眼前如画一般的美景蓬勃的生命力。
    久违早起，感觉还不错。
    夏凌霄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转过头，明玺正拿着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酒精湿巾，仔仔细细擦拭着湖边长椅。
    如果内娱有一档《这就是保洁》，也应该请明玺去当导师。
    “好了，过来坐吧。”明玺着又抽出一张湿巾递给她擦手。
    虽然多年相处夏凌霄早就习惯了明玺的细菌恐惧症，但因为最近频繁的回忆起往事，让她不禁想起第一次和明玺单独出门。大概是刚上高二的时候，明玺的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她爷爷奶奶也临时有事外出，打电话来嘱咐她去找明玺，晚上和明玺一起出去吃饭。
    爷爷奶奶是非常注重养生的老人，平日饮食素多荤少，极其的清淡，唯恐辜负她爸妈的托付，对她饮食方面也看得很紧，周末给夏凌霄吃一点零食已经是两位老人最大的退步，以至于夏凌霄苦馋家附近的吃摊好久好久，馋到每次路过都不自觉分泌口水。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当然要大吃特吃。
    可经济大权在明玺手里，爷爷奶奶还特意嘱咐过身为哥哥的明玺不要带她出去乱吃东西。
    夏凌霄委实大费了一番周章，软磨硬泡好半天，才让明玺相信吃摊炸串的油不是地沟油，答应和她一起去吃摊解决晚饭。
    她记得很清楚，明玺当时也是像现在这样，擦完桌子擦椅子，擦完椅子擦碗筷，最后看向她已经洗过的手，明显是强迫症上头，一定要用酒精消消毒心里才舒服。
    她自然能看出明玺的心思，但对于和她关系并不算好的明玺来，应当秉持着得鱼忘筌的原则，坚定实施你越让我干什么我就越不干什么的准则，于是乜他一眼：“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道理你懂不懂啊，不要拿你那套来要求别人，而且我爸了，人要多和细菌接触才不容易生病，家里养猫养狗可以提高免疫力，我现在身体这么健康全是因为……”
    她话没完，明玺忽然圈住她两只手腕，压在膝间，然后用酒精湿巾一点点擦拭她的手指和掌心。
    那是夏凌霄第一次意识到男生的手比她的手大好多，即便隔着湿巾也能感受到灼灼的温度，仿佛可以触摸到骨骼。
    像一只奇怪的大钳子。
    而她竟然为此心跳加速。
    还对爱情懵懵懂懂的年纪，夏凌霄误以为自己是因为他的冒犯而感到恼怒，可之前那些不以为意的肢体触碰却不断提醒着夏凌霄，明玺的行为不算冒犯，是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她无法再像之前那样随意的对待明玺，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当明玺骑车经过下坡时紧紧搂住他的腰。
    确定自己陷入单恋的那一天，夏凌霄还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可怜的女生。
    可最近回忆起往事，以二十七岁的灵魂回顾十七岁的青春记忆，仿佛是站在上帝视角，多了些许不一样的体会。
    她可没见明玺每次吃饭前都给同桌人擦手消毒。
    他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没见他什么时候这样喜欢看日出。
    夏凌霄咬一口卷好纸袋的厚蛋烧芝士三明治，看着天际徐徐升起的一轮红日，忍不住笑起来。
    而旁边立刻传来坏男生煞风景的问询：“傻乐什么？”
    夏凌霄转过头，慢慢咽下嘴巴里的三明治：“你不看日出看我干嘛？”
    明玺的脸和湖水一样，很快被漫天朝霞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