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说书（感谢舵主眉间点疤拟朱砂的加更）

    “——哐！”的一声。
    醒木被用力拍在了桌上。
    满脸皱纹的书人环顾着周围的看客，清了清嗓子，然后朗声道。
    “......咱们书接上回，只那王大当家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
    结果底下顿时传来调笑声。
    “我老孙头啊，这样算王大当家就不成球了吗？”
    被称为老孙头的书人斜了那位一眼，也不着恼，只是认真的解释道。
    “你懂什么，这王大当家天生异相，练的又是传中的蛤蟆神功，身体可瘦也可胖，瘦的时候就如同竹竿一般，胖的时候就状若山猪.....”
    听到这解释，那人倒是不好接口了，只能笑道。
    “行了行了，你是什么就是什么吧，那之后的情况呢？”
    于是书人轻咳一声，接着道。
    “只那王大当家使得是一把朴刀，配着他那身神功，刀法运的那叫一个虎虎生风，端的是泼墨不入。而此刻那寨子中的手下又蜂拥而来，只消再拖个一时三刻，那位剑客就必死无疑——然而面对如此绝境，这位却是不慌不忙，先用一招大鹏展翅跃上房梁，接着找准那王大当家唯一的空门，用出了一招从天而降的剑法......”
    但就在这个关键时候，书人却闭口不讲，反而慢悠悠地拿起身边的杯子，饮了口茶。
    在坐的你看我我看你，也都明白到了是什么意思，那手头宽裕的往上投了几枚大钱，身家差点的就几个人凑了点茶点。
    见到终于有了收入，那书人才笑吟吟地继续道。
    “——只见那长剑自下而上，居然从着那大当家的头顶贯入，直接将他给做成了个串糖葫芦.....”
    但听到这话，台下又有那咶噪的人出声。
    “我老孙，你当人的头盖骨是豆腐啊，能被这么轻而易举的一穿而入？”
    书人抬抬眼，发现依旧是刚才那位——还是个白嫖的——本来也不打算搭理，但架不住周围人都在看着，于是只能再次解释道。
    “各位看官有所不知，那剑乃是一柄仙器——有道是：此是锻炼神镔铁，磨琢成工光皎洁。老君自己动钤锤，荧惑亲身添炭屑——这可是天上神仙所造出来的事物，别削铁如泥了，就算你拿根头发丝往上一吹，那也会当即而断。”
    周围传来一阵惊叹。
    书人暗自抹了把汗——幸好这帮家伙全是个没文化的，也幸好自个上次讲书嫌这段太长给糊弄了过去，否则现在还真不好收场。
    而后他清了清嗓子，又道。
    “就见王大当家被一击致命，其余的手下被冲杀了几轮，也大多都鸟作群散，只有那二当家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还在颤颤巍巍地问道。”
    “——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从未招惹过你，你为何非得找到我们身上？”
    “而那剑客只是平静答道：只因尔等作恶多端，我路过时有所听闻，于是便想着顺手杀了你们而已。”
    “——你们与我无仇，又与我何干？”
    最后，书人再度用力一拍醒木。
    “所谓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正当如此！”
    “好！”
    台下掌声阵阵，眼见得又有不少赏钱被扔上来，书人一张老脸都快要笑成花了。
    ——今天收获颇丰，临时挑了个这么传闻改编果然是明智之举，如果再攒一攒的话，指不定明个就可以上宜春楼走上一趟......
    然而就在书人想入非非的时候，忽然有那不长眼的开口道。
    “但你的这个是不是差了一段？我倒也听过这个事情，那剑客确实是一路砍一路杀，这段时间官道上都肃静了不少，然而听他杀人专门找那姓王的，要不就是外号里带王的.......”
    话音刚，人群之后忽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是啊，我就姓王，也坐在这呢，怎么没见那剑客来寻我啊？”
    顷刻间。
    原本热火朝天的人群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书人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就连手中的钱都有些拿不太稳，看客中有几个胆大的转头看去——果不其然，见到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正悠哉悠哉地吃着酒，旁边还有七八个凶神恶煞的壮汉随侍。
    ……祸事了，这人是何时来的！
    书人脸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
    这络腮胡子他也认识，姓王，名霸天，乃是本地一个出了名的恶盗土匪，这些年属实犯下不少恶事，不过为人机灵，再加上手上功夫也不俗，一直都没被抓到。
    不过这家伙好好山窝子不待，跑县城里干嘛啊？
    那络腮胡子正一边剔着牙，一边随口道。
    “你也别用那种见了鬼似的表情，最近城里这不办着后土娘娘诞辰吗，那群杂种没时间顾及我，所以我就出来逛逛而已——别在乎我，你继续便是。”
    那书人也是心思灵敏之辈，一下子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逛？
    备不是跑县城里避祸了是吧？
    但就算给他八个胆子也不敢直，只是陪着笑道。
    “那个，王大爷，您想听点什么？最近城里编了几个挺荤的杂曲，要不我给你讲讲呗.....”
    然而络腮胡子只是把手中的签子一弹，接着慢悠悠地道。
    “别介，刚才不是讲的好好的吗？我就想听这剑客，以及他是怎么对各个姓王的斩奸除恶的。”
    罢，他用力敲了敲桌子。
    “——好好，你如果惹爷不高兴，爷打断你两条腿！”
    书人顿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而还没等他哀求，伴随着一阵铃声，这茶楼的大门忽然被一把推开。
    “劳驾一下，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提供食水吗？附近的食肆都坐满了，好像是因为庙会的原因......要不然也不能到这来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转过去。
    首先看到的，是一把悬在腰间的连鞘长剑。
    ——不会这么巧吧，难不成这人就是.......
    甚至那王霸天与旁的人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但随着视线上移，看到那张脸时。
    身体又倏地放松了下来。
    那王霸天甚至还有闲心啐了一口。
    “呸，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子，也学别人佩剑？差点吓死你爷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