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安危？

    萧铭被柳如烟和露珠几乎是“架”出了帐篷，一直到离帐篷有段距离的一处堆放草料的僻静角，柳如烟才松开捂住他嘴的手。
    萧铭一得自由，立刻气得跳脚，脸涨得通红，压低声音吼道：“柳姑娘！你拉我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下去？！堂哥他怎么回事？我们明明都快查清楚了！他凭什么算了就算了？！难道就任由三皇子那种人渣逍遥法外吗？！”他越想越气，拳头握得咯咯响。
    柳如烟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等他发泄完，才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这夜间的月光：“铭少爷，稍安勿躁。世子此举，必有他的深意。”
    “深意？什么深意？不就是怕了皇子身份吗？”萧铭不服。
    “并非惧怕。”柳如烟摇头，“世子需要考虑的，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多。此刻强行揭开真相，或许能惩处元凶，但引发的动荡可能超出控制。三皇子身份特殊，牵一发而动全身。世子刚与北蛮签订盟约，前线大局初定，朝廷的目光都聚焦于此。若此刻爆出皇子通敌、焚烧军粮的丑闻，你让陛下如何自处？让大靖颜面何存？让刚刚稳定的北境局势又生何变？”
    她看着萧铭依旧困惑而气愤的脸，继续耐心道：“有时候，知道真相是一回事，能否立刻将真相公之于众是另一回事。世子叫停，或许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也是为了在更合适的时机，用更稳妥的方式解决问题。贸然行动，可能不仅无法将凶手绳之以法，反而会打草惊蛇，甚至给我们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萧铭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脑子直，没想过这么多弯弯绕绕，但觉得柳如烟得似乎有道理，可心里那口憋屈气还是咽不下去，嘟囔道：“可是……可是就这么算了，我实在不甘心！”
    柳如烟见他情绪稍缓，便顺势在旁边的草料堆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萧铭犹豫了一下，也气鼓鼓地坐下了。这时，露珠也端着一个食盒回来了，里面是几块刚蒸好的、还冒着热气的米糕。她见两人坐在那里话，也悄悄凑过来，挨着萧铭坐下，将食盒放在中间。
    柳如烟拿起一块米糕，却没有吃，目光望向天边那轮清冷的月亮，仿佛陷入了回忆。她轻轻道：“铭少爷，你觉得不甘，是因为你心怀正义，这是好事。但你要知道，世子和我们，在北蛮经历过比这更复杂、更需要隐忍的时刻。”
    她开始讲述他们在北蛮的一些经历，平静地叙述：“那时，世子重伤未愈，在王庭伪装失忆，明知公主塔娜可能别有用心，却不得不虚与委蛇；明明有机会刺杀拓跋烈，却为了获取更重要的边防图而按兵不动；甚至在最后王庭政变，生死一线时，为了大局，也不得不做出一些……违背本心的选择。” 她省略了萧煜救她的细节，只强调了局势的复杂和权衡的必要。
    萧铭和露珠都听得入了神。他们只知道萧煜等人去了北蛮，带回了地图，经历了危险，却从未听过这些具体的、充满无奈和抉择的细节。月光洒在三人身上，勾勒出安静的轮廓。
    柳如烟继续道：“有些真相，我们当时就知道了，但不能。有些敌人，就在眼前，却不能动。因为我们要的，不是一时的痛快，而是最终的胜利，是尽可能减少牺牲，是能够真正解决问题。世子此刻的决定，想必也是如此。他看到的，是整个大靖的棋局，而不仅仅是我们眼前这一角。”
    萧铭沉默地听着，手里的米糕都忘了吃。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确实有些简单和冲动了。他看向柳如烟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静的侧脸，心中对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女子，多了几分敬佩和理解。
    露珠也声：“铭少爷，柳姑娘得对。世子爷肯定是为了大家好。咱们就听世子爷的吧，他一定有办法的。”
    萧铭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但那股非要立刻捅破天的劲头总算消了下去。他拿起一块米糕，狠狠咬了一口，含糊道：“好吧……那我就再等等看。不过，要是堂哥最后放过那个混蛋，我可不答应！”
    柳如烟见他听进去了，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也拿起一块微凉的米糕，慢慢吃起来。月光如水，静静地笼罩着这三位背景、性格各异，却因共同经历而联系在一起的年轻人。
    中军大帐内，安远侯正在处理军务文书，亲兵进来禀报：“侯爷，三殿下求见。”
    安远侯有些意外，这位皇子平日眼高于顶，很少主动来他这主帅大帐，尤其此刻萧煜刚立下不世之功凯旋，按三皇子的性子，更应该避嫌或者暗自不爽才是。他放下笔，沉声道：“请殿下进来。”
    帐帘掀开，三皇子走了进来。令安远侯更加讶异的是，三皇子脸上非但没有往日的倨傲，反而带着一种近乎谦逊的神情，甚至微微躬了躬身：“王见过侯爷，打扰侯爷处理军务了。”
    安远侯起身还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殿下客气了，不知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三皇子在安远侯下首坐下，姿态摆得极低，语气沉重地开口：“侯爷，王此次前来，是为了黑水峪粮仓失火一事。此事发生在王督管后勤期间，虽系北蛮细作猖狂报复所致，但王监管不力，疏于防范，致使军粮受损，惊扰侯爷与前线将士，实在是……难辞其咎，心中万分惶恐与痛心！”
    他这番开场白，直接将责任定性为“北蛮细作报复”，同时将自己摆在“监管不力”的位置上，态度诚恳得近乎反常。
    接着，他不待安远侯询问，便开始“详尽”地汇报起来：“事发当晚，王听闻粮仓方向传来喊杀与走水之声，立刻便带人赶往现场。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到时火势已起，那些贼人更是狡诈，趁乱逃脱……王已下令全力缉拿，并加强了所有粮仓、物资要地的守备，绝不容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他一边，一边观察着安远侯的脸色。
    “这是初步的调查结果，以及王自请处分的折子，请侯爷过目。”三皇子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双手呈给安远侯。文书上将“北蛮细作”纵火的“证据”罗列了几条，比如遗的北蛮制式兵器碎片、守军听到的北蛮语呼喝等，并将自己“失察”之责写得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