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果救人惊满城

    清风城。
    城墙算不上高大，青灰色的砖石上爬满了岁月留下的藤蔓，透着一股子凡俗的安然。
    与仙魔界域那种动辄撕裂虚空的宏伟门户相比，这道普普通通的城门，在李凡眼中却亲切得让他想泪。
    城门口，人流熙攘。
    挑着担子的货郎，赶着牛车的农夫，佩着腰刀的江湖客，还有叽叽喳喳跑过的顽童。
    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芬芳、街边吃的香气，还有那独属于人间的、鲜活的嘈杂。
    “这才对味儿嘛！”
    李凡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连日来的空虚和烦闷都被这股烟火气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背着个的布包袱，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汇入人流，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没有仙帝跪拜，没有魔尊叩首，更没有那一道道恨不得把他从里到外看穿的“敬畏”目光。
    在这里，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赶路人。
    这种感觉，太棒了。
    李凡心情大好，正盘算着是先找个酒楼大吃一顿，还是先听段评书过过瘾，异变陡生。
    “噗通！”
    一声闷响，他前方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馊味的老乞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老乞丐四肢抽搐，口吐白沫，那张满是污垢的脸迅速涨成了青紫色。
    “哎哟！死人啦！”
    “快躲开！别是得了什么瘟病！”
    周围的人群“轰”地一下散开，瞬间空出一片真空地带，人人脸上都带着惊恐和嫌恶。
    李凡的脚步也下意识地顿住了。
    麻烦。
    他脑子里第一时间就蹦出这两个字。
    他只想当个游客，可不想惹上任何事。
    绕开走，对，绕开走，就当没看见。
    他刚准备抬脚，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老乞丐那双绝望痛苦的眼睛。
    那是一种纯粹的、对死亡的恐惧。
    李凡的心莫名地被扎了一下。
    他想起了系统那个“解锁凡尘百味，享受人间至乐”的任务。
    见死不救，好像也算不上什么“至乐”吧？
    “啧，真麻烦。”
    李凡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终究还是没能迈开绕道的步子。
    他从怀里掏了掏，摸出一个拳头大、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果子。
    正是系统奖励的“助眠安神果”。
    他本来是打算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啃两口的。
    看着地上快要断气的老乞丐，李凡嫌弃地掰下来指甲盖那么一块，剩下的赶紧揣回怀里。
    他走到老乞丐身边，蹲下身，把那一块果肉递到他嘴边。
    “喂，老头，没死就张嘴。”
    老乞丐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眼皮颤抖着，费力地张开了嘴。
    李凡把果肉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站起身就准备走人。
    仁至义尽了，能不能活，看他自己的造化。
    可他还没走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噼啪”声。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猛地爆发开来！
    李凡愕然回头。
    只见那老乞丐的身体，此刻如同一个破烂的口袋，正从全身的毛孔中向外渗出黑色的、腥臭的粘液！
    他原本枯槁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红润。
    花白的头发，竟有几缕开始转黑。
    那张青紫色的脸，迅速恢复了血色。
    “呃啊——”
    老乞丐猛地发出一声长长的、酣畅淋漓的**，接着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睁开双眼。
    那不再是一双浑浊绝望的眼睛，而是精光四射，亮得骇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焕然一新的双手，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股前所未有的、蓬勃的生命力，整个人都呆住了。
    周围的百姓也全都看傻了。
    前一刻还口吐白沫、眼看就要咽气的老乞丐，下一刻就生龙活虎，甚至……看起来比他们还有精神？
    这是什么情况？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活了！他活过来了！”
    “天呐！神仙！是神仙下凡啊！”
    一个离得近的大婶反应最快，“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李凡面前，拼命磕头。
    “活菩萨！求求您救救我那病痨鬼的丈夫吧！”
    有人带头，其他人瞬间反应过来。
    “神医！求您赐下仙药！”
    “大师！我娘瘫痪在床十年了，求您大发慈悲啊！”
    “哗啦啦”一下，李凡面前跪倒了一大片人，一张张脸上写满了狂热和祈求。
    一个穿着药铺伙计服饰的年轻人挤了过来，他死死盯着李凡，又看了看那个脱胎换骨的老乞丐，声音都在发抖。
    “敢……敢问这位公子，您……您莫非是哪位隐世的神医？刚才那……那是何等灵丹妙药？”
    旁边一个手持幡旗、山羊胡的江湖术士，则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指着李凡，结结巴巴地喊道：
    “不对！不是神医！我……我看到他头顶有异光环绕！这是……这是大富大贵、仙人临凡之相啊！”
    李凡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了一跳。
    他看着那群对着自己磕头的人，又看了看那个被自己果子“治好”的老乞丐，脑子有点懵。
    不就是一个助眠的果子吗？
    效果是好了点，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凡人……凡人是不是太容易大惊怪了？
    他看着那个药铺伙计，又嫌弃地瞥了一眼那块被老乞丐捏过的、自己掰下来的果子。
    “不就一个果子吗？”
    李凡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道。
    “至于吗？你们是没见过好东西还是怎么的？”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些人反应过度，太麻烦了。
    然而，这话在众人耳中，却不亚于九天惊雷！
    这是何等的风轻云淡！
    这是何等的返璞归真！
    随手拿出的神物，在他口中，竟只是“一个果子”？
    这哪里是神医，分明是游戏人间的真仙！
    那药铺伙计浑身一颤，眼神中的敬畏和狂热几乎要溢出来，他当即双膝跪地，重重一拜。
    “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求前辈收我为徒！晚辈愿终生侍奉，只求学习前辈这‘凡药点金’之术的一丝皮毛！”
    那江湖术士更是直接五体投地，声音激动得变了调。
    “点石成金，点石成金算什么！前辈这……这是‘点凡成仙’啊！大道在上，今日竟让人得见真仙手段！”
    “轰！”
    整个城门口彻底沸腾了。
    “真仙降临清风城了！”
    “快去拜见仙人啊！”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这边涌来，一张张狂热的脸，一双双伸出的手，都想触摸到这位“仙人”的衣角。
    李凡的脸都绿了。
    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逛个街，吃碗面而已！
    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这凡尘，热闹是热闹，可也真他娘的够麻烦的！
    “让一让！都让一让！”
    李凡欲哭无泪，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度，拨开人群就往城里跑。
    他现在只想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好不容易，他使出吃奶的劲，终于挤出了包围圈，一头扎进了一条僻静的巷。
    背靠着冰凉的墙，听着远处传来的喧嚣，李凡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总算是……摆脱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一阵后怕。
    看来，凡人的世界，也并不像他想的那么安全和清净。
    就在他稍微平复心绪，准备换个方向去找客栈时。
    他忽然感觉到了一道目光。
    一道安静的、不带任何侵略性，却又挥之不去的目光。
    李凡心中一凛，猛地转头。
    只见在巷子口的光影交界处，不知何时，俏生生地站着一个少女。
    她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布裙，身形纤细，宛如一株雨后新竹。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
    清澈得如同山间的溪泉，里面没有狂热，没有贪婪，只有纯粹到了极点的好奇，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敬畏。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李凡，仿佛已经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