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宫古岛旅行的一角·飞机上」

    十月，星期日，早起映入眼帘的是有些朦胧的蓝天。
    咖啡店的五人从店里出发，约定与从家里出发的千爱在人工岛上的神户空港集合。
    “麻美，好慢。”
    真澄敲了敲房门，从门后传来麻美慵懒的声音。
    “稍等稍等，真澄君，我在涂指甲油。”
    “咦？你有留指甲吗？”
    印象里麻美一直都是短指甲，毕竟长指甲不管是画漫画，还是制作点心都很碍事。
    “是脚趾甲啦，你要帮我涂吗？”
    “你自己涂。”
    虽然隔着墙，真澄能想象出此刻她捉弄人般的笑脸。
    片刻后，身穿纯白高胸连衣裙的麻美姐拉开门，闪亮登场。
    “锵锵！”
    头上戴着一顶帽檐很宽的草帽，精心打理过的光泽黑发披在她精致的肩头，纯洁的白裙看上去很有女人味。
    “是不是很有度假的感觉？”
    “喔，这是你之前去但马爬山那时候穿过的裙子吧？”
    “真澄君居然还记得啊。”她纤长的眼睫微微眯起。
    “上次穿着那身衣服爬山，是我失算了，不过这次是去海岛，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真澄点点头，“大概。”
    “起来，真澄君这身打扮也很有南国岛的感觉呢。”
    麻美上下打量他一眼，真澄今天穿着一件印有朱槿花的衬衣，从袖口探出来的手臂撑起一条流畅的肌肉线条。
    “会不会有点太花哨了？”
    这件衣服是上次去永旺梦乐城时千爱替他挑的。
    托她的福，真澄的衣柜总算多了除黑，白，灰，棕和橄榄五色之外的点缀。
    “不会不会，很适合真澄君哦，花花公子的感觉。”麻美笑眯眯地。
    “这可不像在夸人就是了。”
    “不要在意这种事，我们下楼吧，别让凛音她们等急了。”
    “嗯。”
    走下一楼，三个女生已经整装待发了，凛音正在和未来聊天，似乎在对少女交代些什么。
    “真澄~早上好。”
    黑川澪亲昵地呼唤真澄的名字。
    金发轻轻飘舞，酒红的长裙是鱼尾款式，贴着身体曲线，勾勒出细腰。
    双腿朝真澄走过来时会撑起裙摆，叫人猜测那是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
    长裙下方是一双黑色的矮跟凉鞋，踏在地上的足音清脆。
    “早上好，感觉澪比平时更白。”一靠近后真澄道。
    “诶~真澄这个吗。”
    她略感意外地眨了眨眼，解释道：“是因为涂了防晒霜的缘故，宫古岛的紫外线比关西强烈，要做好措施才行。”
    “这样。”
    “嗯。”
    黑川澪眯起双眼仰望真澄，“真澄还没涂防晒霜吧，让我来给你涂怎么样？就现在。”
    “不用了，我刚好想晒成健康一点的肤色。”真澄敬谢不敏。
    “晒黑和晒伤是两回事哦，晒黑靠的是紫外线中的UVA，而UVB则是晒伤和皮肤老化的元凶。”
    黑川澪不死心地，旁边凛音结束对话，平静的目光朝这边望过来。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好。”
    真澄如同被解救般朝她应声，目光定在她手里拖着的行李箱，记得原本是不打算带的。
    “凛音的行李好多，很期待这次旅行吗？”
    “也不是很期待，只是觉得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不知不觉就带了一大堆……”
    到一半，继承人姐缓缓别开脸，真澄视线一端捕捉到她本来撩到耳后的黑发滑到肩膀上的模样。
    “……好吧，是有点期待。”
    凛音声，她上身着一条白色的短袖衬衣，扣子全部端正地系好，下身穿着一条浓蓝色的紧身牛仔裤。
    虽然打扮十分简单，不过配上她优美的身材，莫名有种高级感。
    “准备周全是好事。”
    这句话出口，真澄的手臂被黑川澪握住，另一边，麻美也伸手抓住未来的肩。
    “麻美姐？”
    未来疑惑地歪着头。
    “在我们去宫古岛这段时间，暂时就麻烦未来看店啦。”
    “诶，嗯。”
    少女从错愕中回神，表情认真地：“安心吧，大家，我会守护好这间咖啡店的。”
    “嗯嗯。”麻美露出满脸笑容。
    “各位一路顺风。”
    轻轻挥手的乐队少女和风铃声一起为他们送行。
    和未来道别后，五个人搭电车前往机场。
    “让千爱久等了。”
    神户空港没有关西空港那么繁忙，不过周末的旅客同样不少。
    人群中依稀可见精心打扮的男女，在过往如织的人流中，青梅少女的身影同样显眼。
    “没事，不如是我到的太早了。”
    千爱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微微颤抖的身体反应像是即将去远足的学生，耳坠的亮色在扬起的发丝缝隙间闪了一下。
    “话，千爱今天打扮得好时尚啊。”
    麻美一口气拉近彼此的距离，率直地赞美道。
    青梅少女穿着浅蓝色系的连身裙，外头披着一件轻薄的罩衫，脚下是厚底凉鞋，打扮得很成熟。
    “麻美姐也是，打扮得就像是昭和时代的偶像呢，还有大家，都好漂亮。”
    “海月的打扮好可爱喔，是新买的吗？”
    水母少女的服装是水色的法披，海浪，九重葛和朱槿花的印花渲染，搭配短裤和白丝连裤袜。
    “嗯……是在……temu上买的……”
    “原来如此，temu上的东西比商店里还便宜，我也经常买。”千爱笑着点头。
    “话回来，这件法披的图案很有设计感呢。”
    岛国的女生们靠在一起就会进入彼此复读“可爱”的模式，真澄对此已经习惯了，而且他也同样认同几个女生的可爱。
    如此亮丽无敌的女性阵容，好像艺人外拍一样。
    看着集合之后女生们的阵容，真澄心想。
    不仅他一个人这么认为，竖起耳朵仔细听，就能听到从周围各处传来“是出外景的艺人吗？”“偶像团体？”“经纪人也是个帅哥啊”之类的声音。
    “差不多该出发了。”他出声提醒正在聊天的女生们。
    “嗯。”
    “出发出发！”麻美往前踏出一步。
    目的地，宫古岛。
    老实，这是真澄第一次来机场。
    如果是在本州岛活动，没有坐飞机的必要。
    “原来如此，是真澄的第一次啊。”黑川澪面露温柔的笑意，“那么全部交给我就好。”
    “我会带给真澄良好的体验的。”
    她把手放在胸口上，原本是打算握着真澄的手叠放的，但被后者预料般避开了。
    “不要用那种暧昧的法啦。”千爱从两人间挤出脑袋，“真澄哥，我连岛国到秘鲁的跨洋飞机都搭过好几回哦。”
    “谢谢你们，不过乘坐飞机应该不是需要特别学习的事吧。”
    “没错。”黑川澪不以为然，“有什么了不起，我也坐过东京到欧洲的飞机。”
    “澪姐姐不知道吗？秘鲁到岛国可比伦敦到岛国要远上一半距离哦。”
    千爱得意地漾起唇角，“从里程上来，还是我略胜一筹喔。”
    “那是航司的问题吧。”黑川澪冷笑，“明明直接从太平洋飞过去更近，却要横跨亚洲，非洲和大西洋，根本是舍近求远，毫无意义的行为。”
    千爱摇晃手指，“不是所有事情都是直来直去才好，这就是澪姐姐不懂了呢——咕呜！”
    “我比你大三岁，是千爱妹妹的前辈，要对前辈保持尊敬哦。”
    黑川澪突然双手捧住千爱的脸颊，空气传来“啪叽”一声，旋即像是揉面团一样，把少女的脸颊搓圆捏扁。
    “呜哇！真，真澄哥救我！我被性格恶劣的美人前辈霸凌了！”
    “你们两个啊。”看着吵闹的两人，真澄叹一口气，“要准备登机了哦，先把行李托运过去吧。”
    黑川澪轻轻放开她的脸。
    千爱揉着红通通的脸颊，声嘀咕：“恋爱里可没有前辈后辈之分，只有男生女生之分。”
    ◇
    登上机舱，真澄的座位左手边是千爱，右手边是黑川澪。
    明明还算宽敞的座椅空间，两个女生似乎有意无意地在不断往中间靠，让他感觉自己被一只黏人的中型犬和依人的雏鸟围起来了。
    另外三个女生坐在他们前面的三人排。
    机内渐渐变得很吵。
    听靠近飞机机翼的位置很吵，真澄选座位时特意避开，但即便如此，四周传来的引擎轰鸣声仍然让人无法忽视。
    “声音比新干线要大好多。”
    “毕竟是在天上啊。”千爱理所应当地：“这么重的东西想要飞起来，就要加倍努力才行。”
    “与之相反的，鸟可以轻松飞在天上，是因为舍弃了一些东西，让自己的骨骼变得中空。”
    “哦呀，千爱妹妹得很有哲理的样子。”黑川澪揶揄地笑。
    “咦？我有这么厉害吗？”
    千爱双手捧脸，似乎以为被夸而泛起羞涩的红晕。
    “得倒是没错。”
    真澄手指轻抚安全带上的纹路，外头的景色开始流逝，飞机顺着跑道往前移动，强烈的推背感让他的背部用力压在椅背上。
    同时身体跟机舱的角度倾斜起来。
    飞机往上爬升，起飞。
    “唔哦哦，真的飞起来了呢。”
    座位前面传来麻美大呼叫的声音。
    “麻美姐，拜托不要做出那么没出息的反应。”
    身体是大人，头脑是孩。麻美的反应一如真澄预期。
    不对，孩子的心思比她单纯多了，这家伙只是个单纯的笨蛋美人而已。
    “会紧张吗？真澄哥。”千爱侧着头问。
    “还好。”
    “那就是有一点喽？”
    “嗯。”
    真澄坦诚点头，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浮在半空中，果然会有点不安。
    不过与其是不安，更准确一点形容，是紧张和喜悦夹杂在一起的情绪。
    意识到自己飞在天上，看着眼下的神户市在不断地缩，不断地缩，感觉很不可思议。
    千爱没发现真澄心中的百转千折，自顾自地下去。
    “我能理解，我时候第一次坐飞机，就是从秘鲁到岛国，掌心全是手汗，握着妈妈的手不肯放松呢。”
    右手边，黑川澪的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摸了上来，用掌心包住真澄的手臂，握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手心传来水嫩的触感，真澄的手跳了一下，瞥过来的视线里看见鱼尾裙的裙角往上翻卷，露出白腻的肌肤。
    黑川澪似乎相当享受跟真澄牵手的情境，唇角翘起，轻柔开口。
    “牵着手的话，就可以安心一点了呢。”
    不，完全不会安心，柔嫩的触感让心脏提得更高了。
    “等下！真澄哥，澪姐姐，你们在干嘛！”
    千爱红着脸大声吵嚷。
    “千爱妹妹，飞机上大声喧哗很没礼貌哦。”
    “那偷偷牵真澄哥的手就可以吗？”
    “当然。”
    黑川澪以云淡风轻的表情举起真澄的手，唇角微微扬起，充满挑衅的意味。
    “既然这样我也要。”
    千爱闹别扭似地鼓起双腮，决心豁出去了，伸出手与真澄握紧，以十指紧扣的姿势。
    黑川澪的唇瓣动了动，似乎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也没。
    耳边传来飞机进入稳定飞行状态的广播。
    经过最初起飞时的心绪激荡，真澄的心情早已镇定下来。
    大概是今天特别早出门的关系，坐在前面的麻美和海月更是靠着椅背，睡得香甜安稳。
    真澄侧耳倾听她们浅浅的鼻息声，连自己也跟着有点犯困。
    握着他手的两个女生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十指紧扣的掌心热得仿佛要烧起来，据人的体温会引来睡意。
    从神户到宫古岛大约有三时多一点的航程，难道她们打算一直握下去吗？
    在这种情况下，真澄忽然有点担心自己的手汗。
    脑海里想着这些没头没脑的奇怪念头，他捱不住倦意，不心打起瞌睡。
    ◇
    “醒一醒，真澄哥。”
    不知过了多久，真澄被摇着双肩从睡梦中晃醒，惺忪地睁开双眼，确认目前的情况。
    千爱和黑川澪一左一右盯着他，面前是从椅背后探出脑袋的麻美，海月和凛音。
    真澄被这股有如守灵般的氛围吓了一跳，立刻清醒过来。
    “你们这是？”
    “真澄君睡得还真香，要感谢我们及时叫醒你，否则枕后有你受的。”麻美语带调侃地。
    “诶，我刚才的睡相很差吗？”
    “真澄自己看。”
    黑川澪递来手机，值得一提的是，她给真澄看的并非是相册照片，而是新鲜出炉的手机屏保。
    是自己靠在椅背上睡觉的模样，不知为何，脖子的姿势七扭八歪，如麻美所，枕的危险相当高。
    除此之外，表情也相当松懈，毫无戒心，万幸的是没有流口水。
    “不要把我的睡脸设成屏保啊。”真澄声抗议。
    “有什么关系嘛，很可爱啊。”
    黑川澪发出乐不可支的笑声。
    真澄无奈叹息，“多谢各位及时叫醒我。”
    “叫醒真澄哥只是顺带的啦。”坐在左手边靠窗的位置，千爱指向窗外。
    “你看，真澄哥，冲绳到了耶！”
    “这样，还真快。”
    “就是啊，飞机真的好快。”麻美附议。
    “飞机的窗子好，从真澄哥的位置应该看不太清楚吧？再靠过来一点。”
    “喔。”
    真澄顺从地把身体凑过去，狭窄的座舱空间里，两个人的身体不可避免地靠得很近，几乎可与青梅一起呼吸空气中的芬芳。
    “唔！真，真澄哥。”
    千爱的耳根染上淡淡的红晕，不停眨眼来掩饰害羞，被睫毛膏延长的眼睫上下闪动，缓和投下的影子带着成熟的味道。
    “我也想看。”
    黑川澪此时插进来，冷不防地扑上来，被红裙包裹的馨香娇躯贴在真澄的背上。
    “等下！澪。”
    “咕呜！真澄哥，澪姐姐！”
    两个人齐齐发出像青蛙被压扁般的怪叫，真澄整个人几乎贴在玻璃窗上。
    映入眼帘的是在阳光下粼粼闪耀的大海。
    黑点大的群岛，宛如窗上斑驳的污渍。
    随着飞机不断接近那座南国岛，污渍中的世界，正一点点向真澄展开画卷。
    宫古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