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9章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鹿满把切好的苹果块摆成兔子形状，正要端去客厅，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她手一抖，瓷盘差点摔在地上，石膏臂撞到流理台发出闷响。
    昨天从商家回来后，鹿鸣蹊就开始高烧不止，幸好家里备了退烧药。
    折腾了一晚，家伙的烧总算降了下来。
    “蹊？”她单手端着盘子冲进客厅。
    看见鹿鸣蹊蜷在沙发角，脸烧得通红，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呼吸时总带着细弱的“嘶嘶”声，像是被捏住嗓子的兽。
    家伙往日里像颗炮弹似的追着猫跑，如今蔫蔫地窝着，睫毛上还挂着没干的水珠，见她眼圈红了，忽然伸出手拍了拍她手背。
    “妈咪，不、不哭。”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要咳两声，脸憋得发白，却还努力弯起眼睛，“蹊蹊、不疼，像、像被蚊子咬了口……”
    鹿满的心像被那嘶哑的声音攥住了。
    鹿鸣蹊转过身拿出来一张画：“妈咪你看，我画了会飞的消防车！”
    “我们蹊真棒。”鹿满把苹果放在茶几上，用右手轻轻碰了碰儿子发烫的额头。
    鹿鸣蹊立刻抓住她的手指，手烫得像块火炭：“妈咪吃苹果，甜甜的。”
    “妈咪喂你吃。”鹿满用叉子叉起一块苹果递到儿子嘴边。
    鹿鸣蹊张嘴时牵动了脖颈的伤口，脸露出一丝痛苦。
    鹿满心里一阵发痛，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等蹊好了，我们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好不好？”她哄着儿子。
    “还要吃棉花糖！”鹿鸣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的身体窝在妈咪怀里轻轻发抖。
    鹿满心疼得不行，听见儿子在她耳边声：“妈咪别担心，蹊不疼的……”
    门铃突然响起，鹿满还没起身，鹿鸣蹊已经眼睛发亮地往门口跑：“是超人蜀黍来了！”
    商临渊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玩具箱和药袋，西装袖口还沾着点点水渍。
    他看见鹿鸣蹊脖颈上的伤时，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药袋。
    “蜀黍！”鹿鸣蹊扑过去抱住他的腿，仰起的脸像朵蔫掉的花，“我生病了……”
    “蹊！”鹿满单手把儿子拉回来，石膏臂擦过门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脊背绷得笔直，眼神里的戒备像竖起的尖刺：“你来干什么？”
    商临渊的视线在孩子缠着纱布的脖颈上，喉结滚动了一下，愧疚像潮水般漫上来。
    正要开口，鹿鸣蹊却忽然朝他伸出手，胳膊晃了晃：“蜀黍……”
    那声软糯的称呼让商临渊心头一颤。
    他心翼翼地握住眼前这只温热的手，家伙的手指立刻紧紧缠住他的拇指，像是抓住了浮木。
    “蹊难受吗？”他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鹿鸣蹊点点头，又摇摇头，咳着：“蹊不难受，蜀黍不要担心蹊。”
    商临渊蹲下身与鹿鸣蹊平视，从玩具箱里拿出个会发光的机器人。
    “我听馨馨她摔坏了你的机器人，她让我代她跟你道歉，所以蜀黍再送你一个。”
    家伙眼睛一亮立刻被吸引，却还是先看了眼妈咪的脸色。
    见鹿满没有反对，他才心翼翼地接过玩具，咳嗽着了声：“谢谢蜀黍，我早就不生馨馨的气了。”
    “商临渊，警察那边怎么？”鹿满突然问。
    商临渊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孩子掌心的温度，他迎上女人不信任的目光，沉声道：“已经立案了，不管是谁，都会秉公处理。”
    鹿满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眼底没有半分闪躲，终是问出了口：“楚玉堂跟你的关系，那边会秉公处理吗？”
    “我跟楚烟……”商临渊眼神暗了一下，他想要跟鹿满解释清楚自己跟楚烟的关系，其实根本不是外界想的那样。
    鹿鸣蹊突然又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
    商临渊立刻单膝跪地，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
    鹿满看着他西装裤上沾到的蜡笔印，那是儿子刚才扑过来时蹭上的。
    “蜀黍，大怪兽、他是为了他妹妹……”鹿鸣蹊突然哑着嗓子，手紧紧抓着商临渊的袖扣，“可是蹊没有抢他妹妹的玩具。”
    商临渊的手一顿，金属袖扣在孩子指间泛着冷光。
    他抬头看向鹿满，目光里满是愧疚：“我会让人全程跟进，保证……”
    “保证？”鹿满突然打断他，石膏臂在灯光下泛着惨白，“商先生知道蹊喉部的伤可能留下后遗症吗？他才不到六岁……”
    鹿鸣蹊突然抱住商临渊的脖子，把发烫的脸贴在他肩上：“蜀黍，蹊不怕大怪兽……”
    孩子沙哑的声音让两个大人都红了眼眶，“可是妈咪的手好疼，蜀黍给妈咪吹吹好不好？”
    商临渊的身体明显一僵。
    他轻轻把孩子抱到沙发上，转身面对鹿满时，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你的手……”
    “不劳商先生操心。”鹿满后退一步，脚步踉跄，石膏臂撞在鞋柜上发出闷响，“只要商先生管好自己身边的人，我们母子自然安全。”
    商临渊急忙伸手扶住她摇晃的身体，掌心温度透过石膏传到她皮肤上：“心。”
    见鹿满满脸抗拒，他声音低得像叹息：“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鹿满刚要推开他，鹿鸣蹊突然又咳嗽起来。
    两个大人立刻分开，却同时伸手去扶孩子。
    三只手在空中短暂相触，又像被烫到般迅速分开。
    “蜀黍留下来吃饭好不好？”鹿鸣蹊眼睛亮晶晶的，“妈咪做的糖醋排骨可好吃了！”
    鹿满刚要以受伤为由拒绝，商临渊已经蹲下身与孩子平视：“蹊想听超人故事吗？蜀黍给你讲？”
    “真的吗？”鹿鸣蹊立刻来了精神，却还是先看了眼妈咪。
    见鹿满没有反对，才开心地拍起手来，结果又牵动伤口咳嗽起来。
    商临渊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到沙发上，轻声讲起超人打败怪兽的故事。
    鹿满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石膏臂上的疼痛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窗外夕阳正好，把商临渊的影子拉得很长。
    鹿鸣蹊靠在他肩上，手还抓着他的领带，已经睡着了。
    商临渊轻轻把孩子抱到床上，回来时手里拿着条湿毛巾：“我给他擦擦手，发烧容易出汗。”
    “我来吧。”鹿满接过毛巾，指尖不心碰到他的手。
    两人都像被烫到般迅速分开。
    商临渊深深看着她：“明天我让司机来接你们去医院复查。”
    “不用……”
    “蹊的喉部检查很重要。”他打断她，语气不容拒绝，“我会亲自跟进。”
    鹿满看着他。
    男人西装革履，衣服上却沾着蜡笔印，显得十分违和。
    鹿满突然发现这个总是运筹帷幄的男人，此刻眼底竟带着一丝慌乱。
    她突然笑了：“你是在愧疚吗？”
    商临渊的身体明显一僵，他转身看向她，目光深邃得像要把人吸进去：“如果我是呢？”
    鹿满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她慌乱地移开视线：“商先生大可不必这样，我们母子承受不起。”
    商临渊突然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