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0章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下得去手

    鹿满刚要后退，石膏臂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她疼得皱眉，却听见商临渊低声：“心。”
    他伸手要扶，却又在半空停住，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这时，卧室里突然传来鹿鸣蹊的咳嗽声。
    两人同时转身冲进房间，看见孩子正坐在床上，脸通红声音激动地道：“妈咪，蜀黍，蹊梦见超人打败了大怪兽……”
    商临渊坐到床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蹊就是超人，对不对？”
    “对！”鹿鸣蹊响亮地回答，又咳嗽了两声，“超人蹊，永远保护妈咪！”
    鹿满望着这一幕，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轻轻擦掉儿子脸上的泪痕，声音温柔却坚定：“对，蹊是妈咪的超人。”
    商临渊站起身，看着这对母子，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突然：“我会让伤害你们的人付出代价。”
    鹿满抬头看他，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镀上一层暖色。她突然发现，这个男人或许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冷漠。
    “我希望是法律让他们付出代价。”
    商临渊深深看她一眼，点点头。
    家伙偷偷从鹿满怀里探出头看他，眼神清亮，带着全然的依赖。
    “没事的话就请回吧，蹊需要休息。”
    商临渊喉间发涩，终是转身轻轻带上了门。
    走廊里的脚步声，沉闷得像敲在心上。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在鹿鸣蹊脖颈的淤青上洒下一片金斑。
    家伙正踮脚够柜顶的童话书，听见门铃响时眼睛一亮。
    “蜀黍！”他举着蜡笔画冲向玄关，画纸上超人披风被风吹得鼓鼓的。
    商临渊提着保温袋站在门口，西装袖口还沾着晨会的咖啡渍，看见孩子脖颈的伤时，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蹊。”他变戏法似地从保温袋拿出还热乎的早餐，“叔叔给你买了你最爱喝的豆浆和桂花糕。”
    昨天回去后他悄悄发消息问鹿鸣蹊想要吃什么早餐，知道了家伙爱吃甜口。
    鹿鸣蹊刚要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厨房：“妈咪还没吃早餐……”
    鹿满正在煎鸡蛋，听见动静转身，石膏臂擦过门框发出刺耳声响。
    商临渊注意到她手臂上的石膏，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将早餐放在桌上，轻声：“吃一点吧，我买了你爱吃的水晶虾饺和蟹粉笼包。”
    鹿满心里有些发胀。
    她在商家住了两年多时间，最爱吃的就是这两样早餐。
    六年过去了，商临渊怎么还会记得？
    商临渊见女人站着没动，也没再硬劝，蹲下身抱起了鹿鸣蹊。
    心翼翼地避开他的脖子，指尖碰了碰他的发顶：“蹊饿不饿？叔叔喂你好不好？”
    “嗯。”家伙立刻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蹭了蹭，像只找到温暖巢穴的猫。
    商临渊的心被那柔软的触感烫了一下，低头时正好对上鹿满冷淡的目光。
    他喉结动了动，没话，只是舀起一勺粥吹凉了递到孩子嘴边。
    鹿满看着鹿鸣蹊口吞咽时满足的样子，终是没再什么，转身拿了病历本。
    车上，商临渊把后座的儿童安全座椅调得更倾斜些，又从储物格里翻出个毛绒熊塞到鹿鸣蹊怀里：“靠着睡会儿，到了叔叔叫你。”
    家伙点点头，却攥着他的衣角不肯松手，直到车子平稳行驶起来，才在轻微的晃动中眯起眼睛。
    鹿满坐在另一侧，侧头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
    商临渊忽然开口：“空调会不会太凉？我调高点。”
    没等她回答，已经抬手调了，又从后座拿过条薄毯递过来，“盖着点，别让孩子着凉。”
    她指尖碰到毯子时顿了顿，终究还是接了，盖在鹿鸣蹊身上。
    到了医院，医生解开纱布检查伤口时，鹿满别过头不敢看。
    鹿鸣蹊疼得缩了缩脖子，却没哭，只是牢牢抓着妈咪和叔叔的手。
    “怎么伤的？”医生一边用棉签检查红肿的皮肤，一边随口问。
    鹿满的声音冷得像冰：“你问他。”
    商临渊喉间发紧，低声道：“被人掐伤的。”
    医生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目光里带着审视。
    诊室里静了几秒，医生忽然叹了口气，手里的镊子轻轻敲了敲托盘：“年轻人，工作再忙再累，有情绪也不能往孩子身上撒啊。”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鹿鸣蹊泛红的眼睛，语气重了些：“这么的孩子，肉都嫩得掐一下就青，怎么下得去这种狠手？真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商临渊脸色一变，想解释，却被医生接下来的话堵得更厉害。
    “我见得多了，一时冲动毁了孩子一辈子的都有。以后有事好好，实在不行……”医生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墙上的报警电话标识，“有地方理去，别拿孩子撒气。”
    商临渊僵在原地，手还被鹿鸣蹊紧紧攥着，那点温热的触感此刻却像烙铁。
    鹿满站在一旁，看着他窘迫得不出话的样子，心里积压的火气忽然散了些，竟生出几分隐秘的舒坦。
    鹿鸣蹊听不懂大人的话，只是觉得气氛不对，晃了晃商临渊的手，似是想要安抚他。
    医生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临走前特意蹲下来对鹿鸣蹊：“朋友，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不管是谁，都要告诉警察叔叔，知道吗？”
    家伙似懂非懂地点头，被商临渊抱起来时，还不忘朝医生挥了挥手。
    出了诊室，商临渊把鹿鸣蹊递给鹿满，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狼狈：“我去开车。”
    鹿满接过孩子，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鹿鸣蹊的头发。
    刚才医生那番话像根针，刺破了他平日的冷静，也让她暂时压下了些郁气。
    至少此刻，他眼底的愧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