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本不善言辞

    得了林素娘的许诺，薛霖先是一愣，继而闷笑出声。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一介妇人，还能哄骗了你不成？”林素娘斜睨了他一眼，不悦道。
    “不会，不会，素娘救我性命，于我有大恩。我纵是疑了谁，也不敢不信素娘。”薛霖忙道。
    林素娘撇了撇嘴，很有些不以为意，“大恩也会变成大仇，我不计较这个，你也莫要再提。我行事只要遵从自己的本心，实话与你了罢，我就是瞧着你长得好看，才不怕麻烦救了你。
    若你要走，也不必你回头报答。如今我将留着卖钱的药材大半用在了你身上，冬日里又没有什么药材采挖，你能帮着打些野味卖了换些吃食，已是出了大力了。”
    薛霖没有接她的话，只沉默跟着她，把买来的东西都装进麻袋里自己背着。
    孰不知正因着他的沉默，让林素娘越发不快。
    “你一个男人家，心里想什么便什么就是了。偏偏这样不言不语作个媳妇样，打量这样就能钳制住我了不成？”
    回去的路上，林素娘终于爆发，瞪着薛霖就是一通排揎。
    薛霖一愣，不知道自己何时又得罪了这妇人，听着她絮絮叨叨好一时，方才闹明白怎么回事，不由觉得好笑。
    “是素娘话在理，我才觉得没有什么话。不过素娘既想叫我，我也便清楚我是如何想的。”
    他一脸温和的笑意，换来林素娘一个白眼。
    薛霖自幼失恃，在旁人白眼与嘲讽中长大。便是从军，也是为着寻一栖身之处，亦是建功立业之心。
    这回被林素娘救了性命，大恩本不知该如何报答，才想着上山打猎给她们母子改善生活。
    误打误撞遇上野猪，薛霖当时是十分欣喜的，觉得自己总算是可以为这个刚强的妇人做些事情。
    只是野猪被打死之后，她下意识的反应不是高兴，却是关切自己的安危，急着确认自己有没有受伤——
    一种异样而陌生的情绪在他的心中游走，他觉得自己，也许有些贪恋这种感觉。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素娘应也知道，我本不是善于言辞之人。只是素娘为了救我，自家过得清苦，我亦是心知肚明，并不能安享其成。
    这回能猎得野猪卖钱，于我来，已是意外之喜。想着石头还，若能吃饱穿暖，身子也能长得好些，是以才提醒了一句，非是要做素娘的主。
    素娘所的的道理我明白，所以并不是在心中生了怨怼才不话，还望素娘也明白我。”
    薛霖语气诚恳，带着微微笑意，向林素娘道。
    林素娘红了面庞，嘟囔了一句，“还不会话，巴巴的不挺能的吗？”
    朝前走了两步，遂又回头，差点儿与跟在身后的薛霖撞个满怀。
    “要过年了，就算大人不穿新衣裳，孩子也是要穿的。”林素娘有些别扭地着，抬脚进了布庄。
    薛霖低头，面上浮起一丝笑意。
    林素娘扯了三尺布给石头做新衣，又寻当铺买了旧棉花，两人大包包的占满了双手，这才迎着日的余晖往后山村去。
    才进院放下东西，林素娘便迫不及待地去了朱婶子家，一进门，就看见石头乖乖坐在厨房的墙角，将食指含在嘴里，眼巴巴地看着朱婶子一家吃饭。
    “哎哟，素娘今儿怎么回来得这般早？我正吃完了饭再喂石头呢——”
    朱婶子见她来，连忙站了起来，干笑着道，她的儿子媳妇正围坐桌前，板着一张脸，连个眼神也吝啬给林素娘。
    “听村儿里人，你家那口子猎到野猪了啊？弄去县上，卖了不少钱吧？”朱婶子随手接过林素娘带来的糕饼，朝着她挤弄着眼睛问道。
    “嗐，不过是运气好，捡了头受伤的野猪，他老家那边儿来了七八个人呢，纵然卖些钱，人人分一点儿，又有多少？”
    林素娘弯腰抱起石头，才向着朱婶子抱怨道：“婶子不知道，薛霖素来好脾气，他的那些大表哥二堂弟的就欺负他脸皮薄，最后光分一些瘦不拉叽的肉块儿和破烂的猪皮给我们，哪里卖得了多少钱？”
    “谁不是呢，这亲戚间，总是老实人吃亏，你还不好些什么。诶，素娘，不如你同你家那口子一，下回进山打猎，不如把我家子带去，哪怕是猎只野鸡野兔的，也添个进项不是——”
    面对朱婶子的要求，林素娘呵呵笑道：“婶子脑子还是活泛，不过这话我可不敢去跟薛霖。进山猎野物，谁知道能碰上什么东西呢，要是出了点子事，丢了性命，那可了不得。
    我多嘴问一句啊，这想跟薛霖进山，是婶子的意思，还是大兄弟的意思啊？”
    朱婶子干笑一声，挥了挥手，“我不过白一句，我们家就这一个独苗苗，进山既如你所这般凶险，动不动就要受伤丢命，我们还要想想再。”
    林素娘笑得眉眼弯弯，道：“不妨事，性命攸关的事情，再心也不为过。不过这进山的人多了，风险随之也就了。左不过薛霖身子壮实跑得快，多带些子人，还安全些。”
    朱婶子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越发不肯接话，只拿些闲话同她。
    林素娘抱着石头，摸了摸他的手，只觉得冰凉一片，“婶子快些吃饭去吧，如今天寒地冻的，一会子饭食就凉了，吃了凉的心肚子疼。”
    “娘，我饿。”出了朱婶子家的大门，石头软趴趴的抱着她的脖子，有气无力地。
    林素娘心疼得跟什么似的，抱着孩子快步回了自己家，却看见厨房的油灯已经被点亮，微微跳跃的灯光将厨房里照得一片暖意融融。
    “来，先烤烤火，娘马上就做饭。”林素娘坐在灶前，利索的引燃了灶火。
    这时，却听石头带着欢喜的惊呼声，林素娘扭头，正看见笑眯眯的薛霖将胡饼递到了石头手里，顺势将他抱坐在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