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名薛霖，尚未婚配

    林素娘心头忍不住泛起异样的感觉——
    林素娘从药铺里出来，薛霖手上已经没有了胡饼，原她还以为他是买了自己吃的，没想到竟是留给石头……
    孩子最是分得清人心善恶，他现在对石头这么好，日后若要分离时，又叫石头如何接受得了？
    只这话在嘴边打了几个转，林素娘也不曾出口来。
    待夜里石头睡着，林素娘拖着疲惫的身子将今日采买的东西收拾好，才要熄了灯睡，忽听外头脚步轻轻，在东间门外停下了脚步。
    她的心，无端雀跃跳动起来。
    “素娘，还没睡吧？”薛霖的声音带着心翼翼的试探。
    林素娘缓了一时，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平复了心情后才开口：“正要睡，有什么事吗？”
    薛霖沉默半晌，就在林素娘以为他是不是不在外头的时候，他浑厚的声音响起。
    “薛霖有话想同素娘，不知素娘，可愿听否？”
    “有什么事儿，明日再不行吗？”林素娘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今日才猎了野猪，自己同他，算成他的伙食费还有余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就此与自己告别离开——
    若是跟他他的身子还不曾好全了，他会信吗？
    或者，就石头舍不得他……
    林素娘兀自胡思乱想着。
    “素娘若是方便，还是这会子罢。”薛霖坚持道。
    不一会儿，他听见东间里头悉索之声，林素娘趿拉着鞋子打开了单薄的门板，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眼神清明地看着面前的薛霖。
    油灯昏暗的光线将薛霖的面庞映得越发深邃，他的一双眸子就像暗夜里最亮的宝石，定定地望向林素娘。
    片刻，林素娘垂眸败下阵来，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熟的石头，轻声道：“你要在这里，还是进来？”
    薛霖看着她潦草系着的衣裳和冻得微微发抖的身子，一侧身，便跻了进去。
    “此时外头朝廷抓得严，我若是独自上路，又拿不出凭由，只能往深山里走，要是遇见了野物，怕是命不保，是以我想同素娘商量——”
    林素娘撩了眼皮睨了他一眼，没有话。
    薛霖又放缓了声气，温声道：“我名薛霖，年二十有七，京城人士，至今尚未婚配……”
    两朵红云悄然爬上了林素娘的面颊，她的心“扑通扑通”在胸中如同擂鼓一般鼓动不肯停歇。
    她猜测着薛霖接下来要什么话，又热切地盼望着那话儿似窗外的风吹入她的耳中，忽而心头一跳，狂热的心登时又凉了下来。
    “日后你伤好了，难道不会回了梁王军中吗？”林素娘抬眼望着薛霖问道，将他接下来的话堵在了嘴边。
    薛霖微微一滞，复又苦笑，道：“素娘所虑极是。莫梁王有召，只消我养好了伤，也是要回到军中效命，奔个前程。”
    林素娘的心登时变得冰凉，复又低下了头。
    “男子汉，大丈夫，生当顶天立地，做出一番事业，对得起妻子儿女。我往军中奔前程，若真能成事，日后必会回来接你们母子跟着我享福。若是我命运不济，死在了战场上，你再寻人嫁了就是。”
    只不过少许滞涩，薛霖便又爽朗道：“我薛霖至现在这个岁数还不曾娶妻，一是没有成就一番功业，二则也因着无人能瞧得上我。如今能得素娘青眼，薛霖铭感五内。
    又亲眼所见素娘为人是个面冷心热的，为人且爽利，与我所思所想的妻子形象十分契合，未免不在心中感叹我能遇见素娘，乃是天定的缘分。”
    “薛霖不傻，遇见了对的人，为防错过，只好厚颜开口表露心迹。”
    林素娘的手微微有些发抖，薛霖的一番文绉绉的话她听得并不十分明白，只听懂了他似乎是真个要同自己做夫妻了。
    他大半夜来敲寡妇的门，就为了这个，这——
    心心念念的事情此时成了真，她反而瞻前顾后地害怕起来。
    “你，你——”她喃喃开口，心中五味杂陈，却又不知从何起。
    “我只是一个带着个拖油瓶的山野妇人——”
    她本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只将心一横，眼一闭，一口气将心里的话了出来。
    半晌没有听见薛霖的声音，林素娘的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起来，忍不住微微抬头看了过去——
    林素娘并不是个会自惭形秽之人，“拖油瓶”一，实际上是源于当初二桩死后，有媒婆上门与她提亲，私下里同林母的话。
    虽媒婆被林母拿着大扫帚赶了出去，难免心里忐忑不安，同林素娘起，叫她莫要一味与二桩守着，若有好人家还是要再走一路的。
    毕竟，石头是个男娃，不比女儿长大后一副嫁妆陪送了去，日后就享女婿的福哩。
    这儿子长大成人了，总要亲娶媳妇，盖房行聘又是一笔不的开销不，后续的麻烦事亦是不少。
    今人虽不禁寡妇再嫁，但是带着个儿子的寡妇再走一路人家，总归是难一些。
    而薛霖这回向自己表明心意，为着石头，她也该当将这事准了，不能随随便便含糊过去。
    若他只想同自己过日子，不愿意接受石头，那自己心里就算再喜欢，怕也得舍了他去……
    这样一想，心中又微微刺痛，林素娘直觉得自己真真是太不容易了。
    “素娘这些时日也看在眼里，我与石头十分相得，他亦十分信任我，我与他之间的情分，比之寻常父子，又有甚么不同的？”
    薛霖不知这短短的时间里头，林素娘的心思已经转了这么些个弯，他面带笑意，温声道，神色之间，隐有几分自得。
    见她有些愣怔，没有反应，薛霖又道：“若是素娘看得起薛某，愿以终身相托，薛某必会将石头视为己出，此生不负素娘。”
    林素娘呆呆地看着那张极符合她审美的一张脸，有些出神。
    此时心想事成，竟然恍若在梦里一般，真真假假不分明。